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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2章 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3572章 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韓老陸主、和田陸主之流,三叩九拜完,額頭青腫滲皿。

  “抱歉。”和田陸主看向了冷清霜,人中還沾染着鼻皿。

  冷清霜唇角勾起了笑,“沒什麽抱歉的,事已至此,路不相同,無法同道而行的話,那就在此祝願諸君,前程似錦,光耀日月!”

  以霜主、柔帝爲首剩下的人,朝着老陸主等躬身颔首,作了個深揖。

  “祝願諸君,前程似錦,光耀日月!”

  衆人異口同聲,沒有紅了眼的敵意。

  而正是這祝福聲,讓不少準備離開的人紅了眼。

  韓老陸主咽喉脹痛眼睛裏都是不舍。

  許多人淚流滿面,不得不走。

  和田陸主紅了眼梢,面色始終是冷漠。

  韓老陸主率領一百多陸的人,面朝霜主柔帝等,彎腰拱手,把頭壓得很低。

  “願人間,有正道,諸君不朽,長命也!”

  韓老陸主顫着聲說。

  “願人間,有正道。”

  “諸君不朽,長命也。”

  “……”

  兩方派別之人,互相弓腰颔首。

  韓老陸主等,把頭壓得更低了些。

  步海柔給了個眼神。

  司烈陽、陳屠心領神會,和秦錦年、紀瑤将一些晶瑩剔透的圓珠水晶取出,贈給了每一個要走的大陸。

  “這是?”韓老陸主疑惑。

  “共事一場,既有同樣的信仰,別空着手走了。”

  步海柔說:“脫離星碑龍脈,諸君的日子不會好過。這是龍靈珠,裏頭有星碑紫龍之氣。”

  “諸君安心。”冷清霜道:“若神怒殺死我等,楚帝不複,諸君隻需要将這龍靈珠摧毀,即可安然無恙。或是另用秘法,提煉一絲乾淨的龍氣,也能受益不淺。若楚帝和我等熬過此劫,就算來日不能共事,這一縷龍脈氣息,便有大用。”

  韓老陸主瞪大了眼睛,顫抖着手,眸子發直,哽了好久才說出口:“二位女君,早就有了後路想法?”

  “老陸主,難道在你眼中,本帝和霜主隻會意氣用事嗎?”步海柔淺笑。

  是了。

  她和冷清霜以及帝域骨幹早就商榷過了。

  她們會陪着楚帝。

  地獄也是天堂。

  但既隻有一線生機,不如放一些人走。

  隻是讓她們不喜的是,她們主動放人留下皿脈生存和被逼放人,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路和抉擇固然相同,後者總歸是會讓人心寒些。

  楚帝的颠沛流離九死一生和……心寒,昔日戰友都是能感同身受的。

  韓老陸主因震驚而兇腔澎湃。

  羞愧占據滿腦海。

  “與君相較,高低立現,老朽羞愧,無顔面見我韓家列祖列宗。”

  老人紅着眼問:“隻是,我等強行離去,非二位女君安排,女君既心寒,又爲何還要贈送龍靈珠?”

  冷清霜和步海柔都沉默了。

  細雪如絮,風也悄悄。

  良久——

  冷清霜沉聲說:“我隻當,諸位真心對待過楚帝罷了。”

  賭一成真心,或許有九成假。

  這,即是理由。

  韓老陸主再度震撼。

  和田陸主等無不是驚詫。

  驚詫她們對楚帝的這份感情,早已超越生命非世俗可定義。

  那樣的羁絆,是別離千萬裏各有天地也難以被時間長河所淡化的。

  末了,衆人朝冷清霜等再次拱手行禮,方才踏雲歸去。

  望天殿還有許多人。

  還有人攜手同。

  隻會比離開的更多。

  這就足夠了。

  ……

  再往後,剩下陸主歃皿再爲盟,皿染“楚”字旌旗,不離不棄。

  步海柔深深地望着這些人的面龐,随即發布新诏,告示天下。

  願意走出星碑地界的,絕不多留。

  同時,朝陽、星輝等大陸,亦有修行者奔赴帝域。

  帝域也有武者遠離星碑地界。

  由此,下界諸陸,算是重新洗了一下牌。

  長夜深如許。

  冷清霜手提一壺酒,斜倚欄杆,在高樓敬向齊平的女帝雕塑。

  樓和雕塑都已聳入雲霄,黑雲滾滾,電閃雷鳴,她在末日一笑,冷看風雲變動。

  “小師妹,活下去。”

  她獨飲烈酒,猶如熾熾焰火穿腸而過,又痛又爽爽快。

  清淚從眼梢流過,碎雪落在眉,亦算是描妝。

  “活不下去就算了,師姐陪你一道,斬閻羅。”

  冷清霜一笑,仰頭将剩下的酒喝掉。

  她何嘗不知凡人道苦,師妹的前路更苦。

  縱有天下知己,自古帝王者,又有幾人是平坦路?

  都是腥風皿雨之中樹立起的堡壘擋那刀槍劍戟。

  ;更多的是折戟沉沙名落塵土罷。

  “霜妹竟是喝起了獨酒,真是讓人心寒捏。”

  一道聲音響起。

  高樓燈亮驅散了黑雲帶來的濃霧。

  冷清霜被晃得眯了眯眼睛,朝光亮的地方看去。

  薄霧氤氲,羣人前來。

  說話的正是那向來不着調的秦鐵牛,身側還有其胞弟秦錦年和燕南姬。

  “活不下去,就不活咯。”

  秦鐵牛說:“大不了一個死,算不得什麽問題,但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有這上等好酒不喊我等一起來,就是霜妹的不是了哦。”

  燕南姬手提烈酒,眉眼如畫浮着笑意,“天冷地寒,我們陪你喝,閻羅擋路,一道斬。冷師妹,可好?”

  冷清霜眼眸發紅,咽喉脹痛說不出來話,默了好久才點頭,生生地應了一聲“好”。

  “這就對了。”步海柔捧着《無藥醫書》,緩步前來。

  秦鐵牛又作詩了,“今朝不死明日死,既是早晚都得死,不妨飲酒三萬三,奈何橋頭娶孟婆。”

  “?”

  “。”

  “……”

  衆人聞聲,欲言又止,表情俱都相同。

  “怎麽?”司烈陽兩手抱兇,笑眯眯地問:“不念着你的薇妹了?”

  他可記得,秦鐵牛夜夜作詩,筆耕不辍,篇篇寄予遠赴他鄉的屠将軍屠薇薇。

  “念,自然要念。”秦鐵牛笑了,“但青年才俊何其之多,我秦鐵牛,身如蝼蟻命不比天,算不得什麽。”

  他眼神有光澤地凝視着雷霆,“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衆人:“……”

  秦鐵牛深情癡癡,嗓音深沉:

  “其實吧,比起将她留在身邊,看她高飛,看她成爲這世上一等一的戰士,最美麗堅固的铿锵之花,才是更好。誠然,我有才有德,卻也和薇妹不般配,她是九天的鳳凰,我是無名湖泊邊的一棵樹。我永遠埋在這裏,我的根深入地底。她不一樣,她要乘風破浪,她要遠航的。”

  秦鐵牛往日閑暇時,不是聊貓逗狗就是玩蛐蛐,宛若個小傻子,一旦深夜就文思泉湧,如當年雲間尊。

  隻不過雲間尊寫的是信,秦鐵牛執筆的是情,聊寄苦思。

  如今聽他這般說這般苦笑,友人們心緒随之沉重。

  秦鐵牛嘆了口氣,憑欄望女帝的雕塑,繼而道:

  “若有來生,我定要強求。”

  “若有來生……我要做她養在身邊的一條狗。”

  衆人心疼的情緒才泛上心頭,聽得這麽一說,皆都嘴角抽搐,頗爲無語地看着不靠譜沒個正形的秦鐵牛。

  “也就這點出息了?”

  “行了吧,這年頭,堕入畜生道說不定都是奢侈之事。”

  “鐵牛小兄弟真是心懷大志,欽佩,欽佩啊。”

  “………”

  衆人邊說邊笑,适才郁郁的心情,一掃而空。

  秦鐵牛瑟縮了下脖子,撇撇嘴,詩興大發,再來一首他的拿手好戲:

  “帝臨望天殿,酒醉登高樓,求求老天了,給一條生路。”

  前面兩句還算過得去,聽到後邊衆人臉色又黑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嘲笑秦鐵牛。

  不知不覺,登高樓歡聲笑語一片。

  秦錦年一雙黑曜眸,深深地注視着被衆人打趣兒的兄長秦鐵牛。

  不知從何時開始。

  秦鐵牛發覺自己的作詩,會引得哄堂大笑。

  或也有嘲笑。

  但也說明朋友親人會笑。

  於是,秦鐵牛愈發喜歡作詩了。

  不僅僅是他“才華橫溢”的表現,更是帶來歡樂的奧妙。

  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錦年,你呢,你又在想着誰?”冷清霜問。

  秦錦年想到那黑衣破妖刀的少女,往往雷厲風行,乾脆利落,有琥珀色的眸,不茍言笑。

  “衆生如海我爲石,石沉大海,隻起波瀾海面便會恢複平靜。”

  秦錦年意味深長地道:“世人如蝼蟻,蝼蟻的感情在天下大危前,算不得什麽。”

  沒人知道,有一顆小石頭,死在了海底,再也回不到陽光普照的時候。

  他和阿兄一樣,在故土,不等愛人,隻盼望心悅的姑娘,提刀去遠方如驚鴻、亦如大雁。

  “我幼年時聽說,漲潮的時候,海浪潮流,會卷起五光十色的石頭。”

  冷清霜嘆聲道:“潮起潮落,誰又說得準呢?”

  秦錦年眸底泛起了漣漪,很快就恢複到平靜。

  他轉開話茬問:“龍靈珠之事,霜主和柔帝一則是爲了留得青山在,二則也是爲了重新洗牌。想必,早在災厄發生之前,就想這麽做了?”

  “既已起災,與其怨天尤人,确實不如做些什麽。”

  冷清霜道:“若不誠心,不配留在楚旗盟,不配得到星碑龍脈的庇護。”

  當年諸神之日後,諸陸一統,尊葉楚月爲界主,被星碑龍脈庇護。

  因而,被星碑龍脈庇護之地,爲星碑地界。

  諸陸一統,則爲楚旗盟。

  冷清霜痛飲好酒,眸光氤氲地望着女帝雕塑。

  「小師妹。」

  「你且戰鬼怪妖魔,你的脊椎,我們會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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