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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0章 袖裏乾坤壺中日月,萬世無憂不做将軍

  第3690章 袖裏乾坤壺中日月,萬世無憂不做将軍

  衛九洲微微地愣住。

  他看着雲淡風輕說殺機的年輕侯爺,又落一子,方才漫不經心道:“海域封印,下界冤屈,何愁青天?”

  其言下之意,便是想看楚月對下界承受天劫的想法,是否要爲死去的下界人伸冤。

  “沉冤昭雪,大道所歸,人心所向,隻待東風。”

  楚月想到海域底的白骨山,眼底泛起的猩紅妖冶,仿若有無盡的殺意磅礴。

  她從未有一日,放棄過下界的仇恨和冤屈。

  她登天梯,就是爲了站得更高,所說的話語聲,能傳的更遠。

  “難如登天。”

  衛九洲嘆了口氣。

  “再難也要登天。”

  楚月繼而道:“泥濘裏掙紮的聲音太過細微,天上仙人的一揮袖,就是人間的一場塵暴,乃至於是山崩走石,滅人於無形,踐踏似蝼蟻。”

  “若失敗了呢?”衛九洲問。

  楚月再度落子,“晚輩不會失敗。”

  衛九洲看着她眉間的自信,忽而感嘆年輕真好,後生可畏。

  “十萬山,禁區,若得其助,如虎添翼。”

  衛九洲将黑子放在了棋盤之上比較空蕩的地方。

  “若不能掣肘,反受其害,爲他人之踏腳石。”楚月說出其中的弊端。

  “要麽降。”衛九洲擔憂。

  海神大地十萬山,是他最放不下的一個地方。

  原想有生之年,踏平十萬山,或将其征服。

  奈何這漫長的一生太過短暫,生命的脆弱如昙花一現。

  “要麽殺。”

  楚月的白子緊随其後。

  “不好殺。”衛九洲搖搖頭。

  “那就是刀不夠鋒利。”

  衛九洲再度看向了楚月,又落一子道:“隐世之族,倒懸頭頂,百廢待興之地,步步危機之日。”

  災厄發生的時候,隐世宗族并未出現過。

  原先對海神大地的守護,成了扼喉的一把劍。

  這些,都是衛九洲放不下的執念。

  “他們避於人後,安享多年,也該亂上一亂了。”楚月便道。

  “通天山域,罪惡之籠。”衛九洲落子的聲音清脆有力。

  楚月夾着白子一放,眉梢輕挑,“眼見爲實,耳聽爲虛。”

  通天山域,是那些登天梯的修行者們,犯下滔天大罪所羁押的地方。

  或是喪心病狂,好端端的人突然沒了理智走火入魔。

  或是殺人放火,以下犯上。

  ……

  那羣囚徒,合該有去往上界逐鹿洪荒的資格。

  楚月從未放棄過對通天山域的思考。

  ……

  新舊兩任大帥,足足下了半晌的棋。

  直到黑白棋子滿盤,都沒分出勝負。

  羽界主神色凝重的聽完,來到了棋盤前仔細一看,瞳眸驟然一縮。

  這倆人的黑白棋子,根本就不是圍城般下棋,而是擺出了太極八卦陣。

  剎那的驚豔過後便是滿臉的黑線和瘋狂抽動的嘴角。

  他尋思着多神秘莫測的東西。

  仔細一想。

  分明就是這一老一少的倆人,都不怎麽會下棋。

  ;羽界主霎時便哭笑不得額。

  末了,神情凝固住。

  “衛老。”

  他看着毫無動靜的衛老,語氣頗爲慌張。

  衛九洲盤膝而坐在棋盤前,還保持着去瓷器裏拿棋子的動作,枯老的手背布滿猙獰的傷口,脊背不算挺直,佝偻蜷縮了些,滿頭白發如雪,眼皮阖上毫無動靜,生機流逝在不知不覺間,心髒沒有跳動,兇腔不見起伏,蓋着一件偌大的狐裘披風,皺起的眉峯猶如溝壑,是對這衆生的不舍。

  黑白棋子交錯而成的太極八卦,好似兩條不同的河流,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泾渭分明。

  “遠征大帥,薨了。”

  羽界主閉上眼睛,心痛難耐。

  即便知曉有這一天,但當來臨的時刻,卻又是那麽的難以接受。

  鐘聲響起,鳴於天宮,蕩響四海。

  楚月心情複雜地看着遠征大帥,和夜墨寒朝着衛老,作了作揖。

  并肩作戰一場的老将軍,五髒六腑損耗過度而亡。

  “啪嗒——!!”

  衛袖袖聽聞鐘聲響起,腳步趔趄而至,發紅的眼睛充斥着難言的倔強。

  傷心的同時,還有不甘的怨憤。

  “臨死,也不願與我多說一句嗎?”

  衛袖袖咬緊了牙關。

  他這個親生的孩子,甚至不如葉楚月,不如羽界主。

  他倒不如自己從未來到過這個世界。

  看向楚月的身影,滿是嫉妒之色。

  淚水蓄滿眼眶,就是不肯讓眼淚像個懦夫一樣潸然掉下。

  羽界主欲言又止了半會,隻得忍着哀傷寬慰道:“衛老生前,最念叨的人就是你了,袖袖。”

  “界主無需安慰我,我知自己卑賤,不足爲道。”

  衛袖袖兩手握拳,指甲深深地紮進了掌心。

  他複雜地眼神埋藏在淚水的大海之下,隔着模糊的紗衣看向了父親佝偻而坐的身影。

  “他不喜愛我……”

  衛袖袖低下了頭。

  滾燙的淚珠沿着臉龐而流。

  傷心如猛獸慾将自己大卸八塊地吞沒。

  “母親何苦執着帶我來人世。”

  “我的出現,意味着她的死亡,父親的漠視和怨恨罷了。”

  衛袖袖扯了扯唇,摘掉了束發的玉冠,雜碎在了衛九洲的身側。

  這玉冠是及冠那年,父親領兵歸家帶來的珍貴之物。

  他視如珍寶,束發多年。

  父親不曾看自己的那些日子裏,他會披頭散發在月光下,捧着玉冠,緬懷從未見過的母親,和遠征萬裏外的父親。

  “袖袖!”羽界主震怒。

  衛袖袖猶如行屍走肉的傀儡,搖搖晃晃着羸弱的身軀往外走去。

  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隻知自己的存在就是個荒唐。

  他恨母親,執意帶自己來這人世。

  他惱父親,從不好好對待自己,眼中隻有這山河百姓。

  “衛公子,且慢——”

  楚月喊了聲。

  衛袖袖腳步頓住。

  楚月将碎裂的冠玉撿起,察覺到其中的奧義,将碎玉遞給了衛袖袖。

  “公子何不再看看此冠?”

  衛袖袖顫巍巍的手接過了碎玉,茫然地看着斷開破裂的發冠。

  發冠裏頭,煙雲流動,氤氲着霞色的光。

  流光镌嵌成字,要聚精會神方能看清。

  「袖裏乾坤,壺中日月。」

  「萬世無憂,不做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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