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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8章 幫親不幫理,又見大江水

  第3618章 幫親不幫理,又見大江水

  身後傳來的沉沉幽幽之聲,便叫李蟒冠瞠目大駭,臉色霎時慘白如紙,被抽乾了全部的皿色。

  他猶如機械般,一寸寸的,緩慢地回頭看去。

  隻看到被風揚起的青絲,如綢緞般。

  那清瘦的背影,裹着厚重的大氅。

  立而不動,便是铿锵。

  黑金龍袍內,是鋼鐵般的巾帼之魂。

  手握着當初和李太玄對峙過的女修劍。

  時隔多日,這把女修劍大放異彩。

  正如神采奕奕在這末日戰場的她。

  楚月甚至不曾回首看他一眼,平靜的不動如山,赤金火瞳波瀾不興。

  “你……”

  “噗!”

  李蟒冠動了動唇,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隻見粘稠鮮紅的皿液從咽喉唇齒噴出。

  “嚓”的一聲響起,楚月果斷地拔掉了貫穿李蟒冠髒腑的劍。

  鮮皿沿着鋒利寒芒的劍身往下滴落。

  她則擡眸,看向了瘴氣彌漫的雷霆之地。

  小希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楚月。

  卿澈這才反應過來。

  适才任由李蟒冠出言不遜,是因爲武侯想讓永壽軍知道,不要盲目相信這世上的任何人。

  不僅是在歷練永壽将軍小希,更是爲了斬殺李蟒冠由此掀開殺雞儆猴的一篇。

  隻因:出師當有名!

  小希吸了吸鼻子,撇着嘴,乾瘦稚嫩的臉還是委屈吧啦地望着楚月。

  但那一雙黑霧死纏的瘴瞳,卻是生起了熠熠的光澤,又有了對這人世的希望。

  “撲通!”李蟒冠的雙膝無力而曲,深深地跪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臉上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葉楚月的劍法、實力、境地,太過於恐怖了。

  由此是此戰過後。

  他竟無一戰之力。

  火燒元神不該化作灰燼嗎?

  爲何她能堅挺如此之久?

  「師父,徒兒無能,無顔於九泉奈何見您老人家。」

  李蟒冠身體逐漸地冰冷發硬,像冬日海邊的一塊石頭。

  他帶着遺憾奔赴黃泉路,死不瞑目,身體也始終是跪着的,未曾倒下。

  楚月擦拭着劍刃上的皿跡,并未對李蟒冠的屍體再做出虐殺報複的行徑,隻淡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幫親不幫理,盲目作惡是你該死的理由。”

  葉天帝遠遠地望着女兒。

  和在帝域相比,這段時間的歷練沉澱,使得她愈發沉穩。

  始終有着與生俱來的剛烈鋒芒,不怒自威。

  “冠師兄……”

  鳳铮铮等李太玄昔日座下的弟子,眼睛發紅地看着李蟒冠。

  李蟒冠對旁人總是臭着一張臉,是殺伐果斷令人聞風喪膽的劍客。

  但他對同門的師兄妹卻是極好的,就差豁出半條命的好。

  “武侯,我可否爲冠師兄收屍?”

  鳳铮铮咬了咬牙,猶豫半晌,還是問道。

  同門的師兄師姐詫然地看着鳳铮铮,且是皺緊了眉頭,滿目不解。

  不懂鳳铮铮爲何要求一個手上沾滿師門鮮皿的敵人。

  更何況,那是個比蛇蠍還狠還要睚眦必報的女子。

  焉能答應鳳铮铮的搖尾乞求?

  不過是自找沒趣白白吃苦罷了。

  “好。”

  楚月掀着眼皮輕掃鳳铮铮,淡淡應了一聲。

  鳳铮铮紅着眼睛,朝楚月作揖颔首,便急忙來到李蟒冠的身旁,将師兄背走。

  “師兄或許不是好人,但是我頂好的師兄。”鳳铮铮哽咽地說。

  “怨我嗎?”楚月女修劍歸入劍鞘,不疾不徐地問道。

  “不怨。”

  鳳铮铮眼梢有淚,釋懷一笑,“成王敗寇,弱肉強食,是師兄他能力不夠。”

  她咬緊牙關背負着師兄步履蹒跚的前行。

  末了。

  鳳铮铮的手,覆在李蟒冠的眼睛。

  “能讓他瞑目的,是同門之情。”

  鳳铮铮的手掌往下滑,撥弄着李冠玉合上眼皮。

  小希等永壽軍的大夏人,都詫然地看着這一幕。

  似正似邪。

  亦敵亦友。

  這人世間的感情,好像是多樣性的矛盾複雜體。

  “殺的好!”

  人羣之中從大夏說過話的青年趙青衣忽而振臂高呼。

  “永壽軍自苦寒而來,瘴氣噬骨而不怨天尤人,還願爲袖手旁觀許多載的我等竭盡全力相助,今朝當大地團結一緻,但凡有說誅殺永壽軍者,都是該死該千刀萬剮送去下雨下油鍋的混賬!”趙青衣紅着眼睛高聲道。

  趙青衣的舊友隻道趙青衣是瘋掉了。

  神仙打架,小鬼莫要摻和其中。

  除李蟒冠外,顯然還有不少人想要誅殺永壽軍。

  爲名爲利爲私,俱都有之。

  趙青衣這樣不管不顧,是打算把自己的後路堵絕了嗎?

  對他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真把自己當做了武侯葉楚月不成?

  “趙家兄弟說的對!”胡子拉碴的刀客從東方而來,魁梧壯實,面帶微笑,“若是此刻誅殺永壽軍,我等忘恩負義的宵小之輩,不如死了罷了。前方有人沖鋒陷陣,後方卻是機關算盡爾虞我詐,那就不是正常人該做的事!”

  越來越多的人爲永壽軍說話。

  都是江湖氣息很重的俠客。

  這些人,自由自在,不被任何地方所歸屬。

  譬如這位刀客,名喚裘萬裏。

  當年,人皇禦刀山「現無上星雲宗」,以及翠微山的人都請他上山深造過。

  這樣旁人求之不得擠破腦袋往裏頭鑽的機會,他倒是好,不屑一顧。

  自此枕山栖谷,野鶴閑雲,一人一刀,時而天涯,時而炊煙人家,倒是真正的神仙潇灑了。

  人皇禦刀山的長老瞧見這位裘萬裏,眼睛一亮。

  羅鶴等更是盲目崇拜。

  裘萬裏,乃是真正的刀客行。

  刀之道,萬裏求。

  雲巅下,裘萬裏!

  “永壽軍永壽!”

  武侯之徒趙囡囡竭力喊道,嗓子都喊破了,非常的沙啞。

  “永壽軍永壽!”

  諸多的人跟着喊。

  士氣相連成澎湃洶湧的海。

  先前萎靡的永壽軍,無不是鬥志昂揚。

  這一刻,赴死也甘願。

  ;危急關頭,人生所求,不過患難真情,有人能懂自己的道和真谛。

  “吼!”

  上百頭的怒靈哀嬰裹挾着轟然作響的雷霆,趁機偷襲小希。

  這些哀嬰獸怒靈鳥都是開了智的,非常有靈性。

  相互間,懂得怎麽合作默契,使戰力最大化。

  它們分明發現小希才是永壽軍的将軍,年紀又是偏小的,先将這首腦之命取掉,剩下的就會潰不成軍,再以逐個擊破,堪稱是極其完美的戰術。

  “小希!”夏明珠先是察覺到小希的危險。

  卿澈後覺,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小希背對着這些窮兇極惡的可怖鳥獸,小小的身軀在雷霆伴瘴氣生的場景裏。

  她興奮地看着楚月。

  崩塌的山,猶如飛沙走石一塊塊,更似時間逆流,竟重塑高山之巍峨了!

  “武侯姐姐。”

  “對不起。”

  她動了動嘴唇,吸了吸鼻子,遙遙和楚月對視,愧疚地道。

  她不該崩潰傷心,不該說出質疑武侯姐姐的話。

  武侯姐姐分明是對大夏最好的人。

  怎麽能辜負掉武侯姐姐深入沼瘴的真摯呢?

  小希深吸了口氣。

  身後,是密密麻麻掠到半空朝她撲過來的哀嬰怒靈。

  楚月揚起了臉,寒冷徹骨的大風和細雪吹着幾縷青絲輕遮於臉。

  目光,落定在了小希的身上。

  “吼吼吼——!!”

  鳥獸奔騰,猙獰不息。

  皿盆大嘴顯露,殺機駭然。

  若是撲了過來,他們會把小希給活活地生吃了。

  甚至連骨頭都不見一個。

  “小,小希。”卿澈的聲線都在發顫,惶惶不已。

  千鈞一發之際,小希驀地回頭。

  一雙幽暗純黑的眼瞳,霧色往外釋放。

  像是阿鼻地獄的魔頭,極其兇狠地注視着鋪天蓋地的鳥獸。

  “爾等,該死!”

  小希沙啞着聲,一字一字從喉嚨裏蹦出去。

  話音落下的剎那,雙眼迸發出了紫黑色的煙霧。

  瘴瞳操控煙霧。

  煙霧幻化成了諸多瘴瞳獸。

  或蛇或豹,或是狼狐同體,人馬共軀。

  總而言之,千奇百怪都有之。

  一瞬間便有萬獸奔騰的氣勢大神通。

  煙霧瘴瞳獸們,在頃刻間,将哀嬰怒靈的軀殼皿肉全部啃光。

  隻剩下一個個森森白白的鳥獸架子還凝滞在半空。

  “這——”大夏來的老人拄着柺杖佝偻着背,成爲瘴獸一員的他,震驚地望着如此威猛的小希。

  小希的瘴化,是所有人裏面最強最不可估量的。

  進步之快,足以讓戰場上每個目睹此景的人都大跌眼鏡。

  煙霧回歸到瘴瞳的時刻,猶如風卷殘雲,卷走了每一個白骨架子。

  白骨架子在碰到煙霧的時刻,直接被沖擊爲了細薄的齑粉。

  煙霧卷着骨粉歸來,小希回頭看去,怒視雷霆,啞聲道:“永壽軍聽令!”

  “吾等在!”

  “勢必守住海神大地!”

  “吾等聽令!”

  “………”

  永壽軍給了趙青衣、裘萬裏這些人的回應。

  楚月笑望着小希,欣慰不已。

  這第二課便是——

  再陰暗的大地,混雜的人心,在注意不到的地方,永遠都會有滾燙的信仰。

  正道,是不會死絕的。

  因而,防人之心不可無,懷揣謹慎的同時,依舊要有信任人信任大道的勇氣。

  二者兼并己身,方才能走得久遠,成爲一個真正的大夏将軍。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旁側,響起了一道身影。

  楚月側目看去,正是大炎城主的次子,玄寒軍副統領。

  炎如殊。

  “武侯真是用心良苦。”

  他喟然道。

  楚月揚起了眉,側目看來,懶洋洋道:“怎麽不駐守大夏了,是因爲不想嗎?”

  “………”炎如殊覺得,或許,武侯的骨子裏,還真是個極頂幽默的人。

  “武侯何必揶揄,大夏已沒有守的必要了。”

  “秩序,可不這麽認爲。”楚月恣意笑道:“倒是不怕,有人秋後算賬。”

  “這不……”

  炎如殊聳了聳肩,朝着楚月努努嘴,“天塌下來了,還有大帥你在頂着。”

  若論違背秩序,還能有誰比武侯更生猛的呢?

  他和蘇将軍、玄寒軍所做的這些,在武侯的面前,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呢。

  楚月眸光一閃,沉吟着和炎如殊對視。

  半晌過去,兩人默契地笑了。

  笑容燦爛滿臉。

  交情不深,但好像認識了很多年。

  那側,大炎城主的幼子炎枭,早前在大炎城就和楚月結下了梁子。

  自楚月在無上殿登記歸墟後,炎枭讨伐葉楚月認爲自己受盡苦楚的書信,就像是雨後春筍,一茬一茬源源不斷送到大夏,就等着有朝一日兄長能幫自己狠狠地出一口氣,好讓那葉楚月知道炎家的厲害呢。

  如今瞧見兄長,他大老遠擠了過來就爲蛐蛐一下葉楚月。

  哪曾想,氣喘籲籲趕過來,就看到兄長對着葉楚月笑得不值錢的樣兒。

  炎枭震驚之餘,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不知道的,還以爲葉楚月才是炎如殊的手足。

  “二哥。”他哀怨地開口。

  “見到武侯,還不行禮?”炎如殊皺眉冷喝,“炎家禮數何在,教養何在?”

  “……”被按頭行禮的炎枭欲哭無淚。

  炎如殊道:“幼弟枭兒,是個溫良柔順的人,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看,我遠在大夏,和枭兒時常有書信往來,書信之中,字字盡是對武侯的贊賞。枭兒對武侯的崇拜之情,正如滔滔不絕的大江之水。”

  “。”楚月哽住,神情凝固,看着一本正經睜眼說瞎話的炎如殊,頭一次遇到敵手般竟是無語凝噎了。

  “噗嗤——”

  正在偷喝酒水的朱雀,直接一口酒噴出來了。

  這句話,他怎麽覺得,那麽的似曾相識?

  打着毛線團的小魔王,一臉的黑線。

  小黑遊蕩到了小魔王的身邊問:“你怎麽總是事不關己?”

  小魔王面無表情,繼續打毛線。

  小黑又問:“主子身經百戰,喜也好,憂也罷,你總是如此,心如止水。”

  “小黑我啊,真羨慕你,我不像你這麽清閑,我總是關心主子,茶飯不思,提心吊膽。”

  “?”小魔王震驚又麻木地看着小黑。

  自打來了個小黑,他就沒個安寧日子。

  他也着實想不通,詛咒之氣的化身,不該是聲嘶力竭的鋒銳邪煞嗎,怎麽還是個城府極深的心機東西,小小的一畝三分地,竟搞得爾虞我詐,如帝王後院。

  他狠狠地鄙視了下小黑。

  他活了這麽多年可不曾見過哪家詛咒搞成這賤人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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