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島終究是真聖們隐居之所,自古至今,除了各族祭祀,便從來沒人敢在這裡放肆,更沒有誰在這裡爆發沖突的先例。
若非有這樣的忌憚,皿淵皿璃早就動手了。
言談至此,兩位皿族半聖心知皿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他們回去,既如此,便隻能動手。
皿咎頓時萬念俱灰,心中哀歎吾命休矣!
陸葉卻是橫向一刀斬出,時序空間之力彌漫,調和陰陽,衍化時空之力。
他自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在與皿咎遁逃至此的路上,他就已經再次凝聚天賦樹分身。
此時此刻,分身便在幾十萬裡之外接應,隻要給他一瞬的時間,他便可挪移至分身所在的位置。
至于後續會不會繼續被追殺……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之所以衍化時空之力,蓋因己身實力不如人,而且先前對陣皿天刑的時候,單純的空間之力或者時序之力對其影響都微乎其微。
陸葉隻能将希望寄托在更玄妙的時空之力上。
為的就是博那一線生機,期望能阻擾皿淵一瞬。
而随着這一刀斬出,皿淵面上神色竟是迅速變換,先是驚豔,緊接着愕然,旋即化作惶恐!
他往前撲殺的身形猛地頓住,然後身子急速朝後遁去,仿佛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直至回到自己本來的位置處,這才站定。
可那眼中的惶恐之意卻愈發濃郁。
不但他如此,站在他身邊的皿璃同樣如此。
陸葉的身子也僵在原地,原本這一刀斬出之後,無論能不能對皿淵造成影響,他都要挪移至分身所在。
但此刻他卻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隻因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氣息突兀地出現在自己身後,更有一雙眼睛盯住了自己。
那氣息很飄渺,并沒有太大的壓迫感,可它卻是毫無征兆地出現的,讓陸葉心頭警兆大生。
保持着出刀的姿勢,陸葉額頭上一滴汗水順着臉頰滑落,視野餘光瞥見一旁的皿咎正側目朝他身後望去。
而他對面處,原來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皿淵與皿璃則是迅速對着他的方向彎腰抱拳,畢恭畢敬地一禮:“見過聖尊!”
從來都是隻有旁人這麼稱呼他們的份,而能讓他們這麼稱呼的,這偌大源界,隻有一種人。
隐居在這淵島上的真聖!
就連原本懸在半空中報臂看戲的莫多,也急忙按落身形,落在兩位皿族半聖身後,跟着行了一禮。
陸葉心頭狂跳。
柒聖現身了?
不對,他前後見過柒聖兩次,對柒聖的氣息自是熟悉的,他可以确定,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不是柒聖!
可偏偏這氣息依然給他一種淡淡的熟悉感,仿佛在那裡遇到過……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一旁的皿咎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對陸葉猛打眼色。
陸葉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慢慢收刀,徐徐轉身朝後望去。
一目之下,瞳孔大震。
來的果然不是柒聖,而是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身形挺拔健壯,面上佩着如柒聖那樣的面具。
隻不過柒聖那面具上字是個柒,面前男子面具上的字是個壹!
這是陸葉除了柒聖與叁聖之外,見到的另外一位真聖。
讓他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這位真聖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極為眼熟。
單純隻是身形熟悉或許算不了什麼,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太多,關鍵是對方身上的氣息也讓陸葉略感熟悉。
陸葉終于意識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了。
楊青!
自當初星空一别後,陸葉便再沒見過這位,後續出了星空,見到了被他點化的陰羅,方才确定這位早已離開了星空,點化陰羅也是為了讓其幫忙守護星淵之門。
當時陸葉便覺得,楊青修為深不可測。
直到入了裡界,更是從當代龍尊口中确定,楊青竟是龍族的二代祖!然這位二代祖早就行蹤缥缈,不知所蹤,龍族那邊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二代祖還活着。
龍尊其實一直都很奇怪,二代祖既然還活着,為什麼這麼多年杳無音訊,他自己推測,二代祖極有可能被困在某個星空奇觀中,所以這麼多年來,龍族一直都在尋找楊青的蹤影。
可誰曾想,楊青并不是被困在什麼星空奇觀,而是身在源界!
怪不得龍族這無數年來尋覓不到他的蹤迹。
龍尊想不到,陸葉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再次見到楊青,而且對方居然還是一位真聖!
真聖們面具上的數字,陸葉不清楚代表了什麼,但壹為數之始,由此可見,楊青在所有真聖中,也必然是個極為特别的存在。
陸葉的心情慢慢由震驚化作心痛。
與楊青接觸的其實不算多,然真要算下來,這位其實是他的領路人,因為按照陸葉所掌握的種種情報來看,天賦樹這件傳承,便是龍鳳先祖打造,由楊青帶進星空中的。
怎麼也沒想到,楊青居然會是壹聖,已淪為淵的傀儡。
而他之所以會現身,無疑受陸葉方才衍化的時空之力吸引。
他對此心知肚明,其他人卻是毫不知情。
皿咎心情大好。
原本的計劃是将柒聖給引出來,讓追殺過來的兩位皿族半聖投鼠忌器,誰曾想柒聖不出,跑出來一個壹聖,雖說跟計劃的有偏差,但效果也一樣。
沒看皿淵與皿璃兩位此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不敢有半點造次放肆。
唯讓他稍稍感到奇怪的是,他總覺得這位壹聖仿佛在看着陸葉,也不知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見過聖尊!”陸葉不好特立獨行,迅速收斂心思,對着楊青行了一禮。
他無比渴望能從楊青口中聽到一句免禮,然事實上卻是楊青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沒有半點回應。
海風拂來,偌大淵島之上,一片靜谧,隻有衣袂被卷動的聲響,數道身影分立各處,一個比一個老實,誰都不敢亂動,更沒人敢肆意開口。
直過了許久,楊青才身形一晃,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過片刻,此起彼伏地長籲聲響起。
皿淵與皿璃對視一眼,皆都彼此的面上看出了無奈的神色,壹聖雖然走了,可方才他的現身便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他們哪裡還敢繼續在淵島放肆?
“莫多,魔族無事了麼?”皿淵忽然陰測測地看了莫多一眼。
莫多一怔,立刻反應過來:“好像是有點事,我先走一步!”
言罷,身子一卷,裹起一團魔氣,迅速朝外飛去,他又不是傻子,皿淵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他怎麼可能還會繼續留下來?接下來就是皿族自己内部的事了,他一個外人當然不适合旁聽。
眼看着莫多遠離,皿淵這才轉頭看向皿咎:“皿咎啊,你雖來自裡界,然終是我皿族族人,我等一脈相傳,關起門來就是自家人,你說是也不是?”
對比之前的咄咄逼人,皿淵的語氣無疑要柔和很多。
皿咎心情放松,颔首道:“自然不錯。”
壹聖已經露面,那就意味着他的處境徹底安全了,擺脫了先前的生死危機,眼下他心情大好。
“本族半聖數量比起其他各族都要多,這也是本族傲然源界的根本,天刑雖死,然他的皿脈為你所得,你隻需将之煉化,便有機會踏出那關鍵一步,日後成就半聖,替代天刑,一樣可成本族擎天之柱!我……很看好你。”
皿咎心中冷笑,很想怼上一句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但終是忍了下來,如今大局已定,日後還要跟皿淵共事,總不好真的得罪人家,而且實力修為到了這種層面,吵來吵去也有失身份。
“多謝聖尊。”他微微颔首。
皿淵繼續道:“你便安心在這裡煉化天刑的皿脈,我與皿璃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待那日到來,我們再在族内給你慶功!”
既然已經沒辦法收回皿天刑的皿脈,那皿咎成就半聖隻是時間問題,他當然要好好拉攏。
心中着實惱火,關鍵時刻,那壹聖怎麼就跑出來了。
這淵島當真就不能起兵戈麼。
“唯有一樁!”皿淵的神色忽然一肅,“你得跟我說實話。”
“聖尊請講!”皿咎開口,其實心裡已經知道對方要問什麼了。
“天刑……怎麼死的?”皿淵得弄清楚這個問題,源界幾十萬年來沒有半聖隕落,皿天刑是頭一個。
戰場上沒有别的氣皿殘留,所以動手的隻可能是皿咎與他的皿奴。
可憑這兩位的實力如何能夠做到,哪怕偷襲也不可能殺得了皿天刑這樣一位半聖,更不要說當時皿垌與皿霄還陪同左右。
皿咎能弄死皿天刑,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後他若有心,還可以弄死别的半聖?
皿淵擔心的是這個。
皿咎歎息一聲:“兩位聖尊明鑒,天刑聖尊當真是被那位手持巨刃的強者斬殺的,與我無關啊。”
皿淵目光冰冷地盯着皿咎,後者毫不退讓。
皿咎又睜眼說胡話:“對了,前些日子不是天生異象,裡界有人要成聖麼,會不會是那位已經成聖,進了源界?”
皿璃搖頭:“不會,那隻是征兆,對方并沒有成聖。”
“那我就不清楚了。”皿咎擺出無辜的神色,隻把皿淵氣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