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5章 尋死
多年以後,隻要回想起那天的畫面,沈晝都能驚出一身冷汗。
謝流筝面容安靜地躺在浴缸裡,臉上一點皿色都沒有,浴缸的水被染成了暗紅色。
水龍頭沒關,浴缸裡的水滿到溢出,流了一地。
她的手腕被鏡子的碎片劃破,鮮皿還在流,觸目驚心。
沈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謝流筝面前,将她從皿水裡撈出來的。
“讓梁玉堂過來!快點!!!”
梁玉堂是瓦塔納家族的家庭醫生,老主人和拓森去世後,就一直跟着沈晝。
謝流筝的氣息很微弱,幾乎察覺不到。
梁玉堂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謝流筝從死神那邊拉回來。
沈晝整個人跟丢了魂似的坐在床邊,臉上早已沒有了往常的桀骜和自負。
梁玉堂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他不由地歎了一口氣,“有些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為了不讓你今後後悔,還是想提醒你一句。”
沈晝的眼睛盯着謝流筝那張消瘦脆弱的小臉,聞言,淡淡地看了梁玉堂一眼。
“我從十五歲跟着老主人,如今二十多年了,見證了瓦塔納家族從繁榮到衰敗,終其原因,還是因為瓦塔納家族殺戮過重,走上了歧途。”
梁玉堂隻是一個醫生,在家族并沒有話語權,但他很清醒。
“老主人和拓森做的事情,在争權奪利方面來說,确實沒有錯,哪個家族不想擴展自己的闆塊,不想讓自己的家族越來越強大,可那麼多路,他們偏偏選了一條最皿腥最沒有人性的路。”
“我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但拓森的死既然已經終結了這一切,你又何必再重蹈覆轍,沈晝,你的手是幹淨的,不要讓自己深陷淤泥,無法自拔。”
“老夫人要是泉下有知,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有愛人有孩子有家庭,而不是走丈夫和小兒子的不歸路。”
“你想想你要是死了,瓦塔納家族就真的覆滅了,那報仇又有何意義呢?”
沈晝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梁玉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梁玉堂走了,沈晝輕輕地握住謝流筝的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謝流筝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闆。
她這是死了嗎?
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寶寶了?
她稍微一動,劇烈的疼痛從手腕傳來。
不是說死了就感覺不到疼了嗎?
為什麼她會疼?
“醒了?”
沈晝低沉如惡魔般的聲音響了起來,謝流筝身體一僵,猛地轉頭看到了沈晝那張憔悴難看的臉。
謝流筝突然崩潰了,“為什麼要救我?”
她跟瘋了一樣撕扯着手腕上的紗布,沈晝按住了她的雙手,他的眼神陰鹜可怕,“我允許你死了嗎?”
謝流筝憤怒地瞪着沈晝,眼底是濃濃的恨意,“我的生死我自己做主,我不想活了,我這次死不了,下次……下下次總能死!”
沈晝猛地将謝流筝摟進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他的力氣很大,謝流筝總感覺他會将自己勒死。
“我愛你。”
謝流筝猛地瞪大了眼睛,她以為自己瀕死的時候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麼會從沈晝嘴裡聽到這三個字呢?
“筝筝,不要死,我愛你,我想跟你好好活着。”
耳邊的聲音是那麼真實,原來是真的啊!
謝流筝猛地推開沈晝,面露嘲諷,“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不過是想讓我活下來,有一個任你發洩的對象罷了。”
“不是!我是真的愛你——”
謝流筝冷冷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沈晝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沒想到我會愛上,起初救你,隻是因為大師說過我要多做好事,尤其是那天,不能做見死不救的事。
後來,我跟你要回四面佛,以為我們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可命運就是那麼奇妙。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們明明認識不久,你卻像獻祭一樣把自己交給我,什麼好東西都留給我。
我也沒想過我會愛上你,但沈晝愛上謝流筝,好像就是一個逃不開的劫。”
謝流筝還是第一次聽到沈晝說這麼多話,他現在的表情要多認真就有多認真,眼底的深情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他好像将自己的内心剖析出來給沈流筝看。
如果這些話,沈晝在上京的時候對謝流筝說,她肯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會想着馬上跟他結婚。
可是現在,她忍不住冷笑一聲,“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晚了點?”
“不晚!隻要你能原諒我,我們就能回到從前!”
“呵——哈哈……”
謝流筝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回到從前?那你能還我一具健康的身體嗎?能讓我回到上京嗎?”
沈晝沉默了。
“你看,你做不到,所以我們回不到從前。”
強撐着說完這句話,謝流筝昏了過去。
沈晝緊緊地抱着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不知所措。
謝流筝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她沒有什麼生存的欲望,每天傭人送進去的東西,吃也不吃。
跑不了,死不了,隻能用絕食抗議。
沈晝憤怒不已,紅着眼睛瞪着她,“你最好給我好好地活着,你要是死了,我就殺了宋輕語給你陪葬。”
謝流筝已經不怕沈晝威脅了,“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嗎?當初如果不是你利用了我,你以為你能那麼輕易綁架小語?”
兩人再一次不歡而散。
這段時間,沈晝雖然每晚都會上床強抱着謝流筝睡覺,但兩人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
晚上。
沈晝拿着一杯酒,一邊喝一邊看電視。
電視上是謝流筝參加一個頒獎禮的視頻,她從紅毯另一頭走來,耀眼而明媚。
她揮着手熱情地跟記者和媒體打招呼,一颦一笑,都讓人心動。
沈晝記得這個頒獎禮,她拿了最佳女主角。
而她拿到獎杯的第一時間,不是去參加慶功宴,而是找到他,将獎杯送給了他,“榮譽和男朋友都在身邊,今天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