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微生顏所說,晚膳過後,微生顏就在房間獨自下棋,北初從暗處現身。
「小姐,那位從芳菲苑找著過來了。」
微生顏點頭「真著急!」
北初拿不準微生顏的心意「要屬下攔著嗎?」
微生顏手托下巴「攔著做什麼?他要來那就來唄!」
北初點頭,默默退開,而祁禦在經過幾個空院子之後,看到了燈火通明的蘅蕪院。
他心一動,有預感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就在那裡面。
祁禦在這個院子外感受到了四面八方隱在暗處的內息湧動,他正想著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
不想,就在這時,那扇略顯陳舊的院門突然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緩緩地被推開了。
原本正在房間裡專心緻志地下棋的微生顏,此刻竟被眾人簇擁著走了出來。
隻見她的左右兩側分別站著尋梅與水蘇這兩個貼身侍女,而在她的身後,則緊跟著幾位手提燈籠的小丫鬟。
微生顏身著一襲煙雨藍色的齊腰長裙,裙袂隨風輕輕飄動,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並未經過過多繁瑣的修飾,僅僅用一根素雅的白色髮帶隨意地束起,卻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一種慵懶而又不失風流韻味的獨特氣質。
一直藏身於暗處默默觀察著這一切的祁禦,一時間竟然看得呆住了。
彷彿每次見到微生顏,這個女子總能帶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然而,他心中的波瀾起伏導緻自身的氣息也開始變得紊亂起來,而這細微的變化恰恰給了微生顏察覺到他存在的機會。
隻見微生顏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你還要在暗處躲藏多久呢?」
祁禦聞言心頭猛地一震,但由於不敢完全確定微生顏口中所說之人就是自己,所以他仍有些猶豫不決。
見此情形,微生顏不禁輕笑道:「您若是再不現身,那我可就要親自到暗處去請您出來啦!」
聽到這話,祁禦終於可以確定微生顏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蹤跡。
於是,他不再遲疑,身形一閃,如鬼魅般飛身來到了微生顏的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除了尋梅和水蘇之外的那幾個手提燈籠的小丫鬟們都不由得嚇了一大跳,紛紛驚恐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微生顏看著出現在面前的祁禦,他好像什麼也沒變,又好像變了。
祁禦貪婪地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他擡手似乎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可卻怕微生顏露出嫌惡而遲疑。
微生顏察覺祁禦的動作,也在想著躲避,一時間氣氛尷尬起來。
最後,微生顏還是率先打破沉默「民女參見陛下!」
就在微生顏剛剛彎下腰的時候,祁禦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她,並輕聲說道:「咳咳,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多禮。」
看到這熟悉的場景,祁禦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到了鳶尾軒。
那時,每當微生顏生氣時,便會與他這般客氣地寒暄起來。
隻見微生顏微微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祁禦,正色道:「您貴為天子,身為景國的子民,向您行禮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聽到微生顏這番話,祁禦的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委屈。他輕輕喚著微生顏的小名:「窈窈……」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和不甘。
然而,當微生顏聽到祁禦這樣親昵地稱呼自己時,她的心弦彷彿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人其實並沒有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
隻不過,如今的他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僅僅是自己的夫君而已。
想到這裡,微生顏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轉移話題道:「我剛才正在下棋呢,不知皇上這些日子以來棋藝是否有所退步啊?」
祁禦聞言,爽朗地笑了起來,回應道:「那不如我們來試試看吧?」
說罷,微生顏優雅地側過身去,伸出右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祁禦進入屋內。
房間裡,兩人相對而坐,棋盤擺在他們面前。
棋局再次展開,氣氛緊張而又充滿期待。
這一次,雙方旗鼓相當、難分勝負,每走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一旁的尋梅和水蘇見此情景,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
她們默默地為兩位主子添上熱茶後,便十分有默契地悄然退到了門口。
大門敞開,也是為了維護主子們的清譽——即使微生顏本人或許對此並不在意。
幾年未曾在一起下棋,祁禦的棋風從以前的淩厲變得柔和沉穩了許多,倒是微生顏有了幾分祁禦以前的影子。
一場棋局快持續了一個時辰,兩人眼裡的光越來越亮,毫無睡意。
尋梅和水蘇對視一眼,尋梅轉身去廚房拿些糕點,水蘇繼續待命。
祁禦的眼裡都是欣賞,微生顏則是不服輸,越挫越勇。
「窈窈,你知道嗎?你很像從前在我父皇面前的我,有從頭再來的勇氣,也有毀滅一切的魄力。」
「皇上這話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微生顏落下一子,看著祁禦。
祁禦眼睛落在棋盤上,本來微生顏已經是必死的棋局,如今置之死地而後生!
「窈窈的本事令我刮目。」
「夜深了,皇上出宮來此就是為了見我嗎?」微生顏不再拐彎抹角,她相信若是她不提,祁禦能下一晚上的棋。
祁禦心裡翻起一陣苦澀,他正色看著微生顏「窈窈,最近朝中對一事議論紛紛。」
微生顏手一頓,這件事她剛回荼蘼山莊就聽說了,她看向祁禦「您想說什麼?」
「從前的我,和其他人一樣,覺得男子是天,女子居於後宅,見識淺薄,可·····」
「可是皇上如今有了不同的想法,所以想打破常規?」微生顏搶言道。
祁禦點頭「沒錯,女子總被要求賢良淑德,可這一切似乎都是枷鎖,我景國不該壓制女子的成長。」
聽到祁禦的話微生顏鼻子一酸,女子被性別拖累數載,如今好像有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