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此刻已經陷入了苦戰。

　　對方二人都是絕頂的高手，他一人尚能應付。

　　但再加一個，就委實勉強了。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而他現在面對的可是六手。

　　即便他武功卓絕，但跟他的師父蘇長招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雖說蘇長招從不讓他們喊她師父，但他們四鬼的功夫，哪一個不是得她親自傳授。

　　在他們四個心裡，早就視蘇長招為師為父！

　　見自己被三個人壓製得節節敗退，常樂不禁在想，若是他師父在此，定能輕輕鬆鬆解決掉對方！

　　就在他左右手應付兩個人，第三個人趁他雙手不得空，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但對方尖刺圓環遲遲沒有紮過來。

　　「常樂，你幹什麼呢？」突然身邊傳來青崖的聲音。

　　話音剛落，青崖便手持彎刀，將那個差點傷了常樂之人，砍斷了一條手臂。

　　啊！

　　對方慘叫一聲，手臂鮮皿如柱。

　　另外兩個見狀，都被青崖嚇得往後躍開。

　　都說九千歲座下四鬼，個個面目可憎，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起初他們看見常樂，『面目可憎』這一條暫且不說。

　　對方武功確實很強，卻沒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點戾氣，不由覺得傳聞有假。

　　而這個名叫青崖的人一出現，完全就不一樣了。

　　他身上有著少年獨有的意氣風發。

　　但他眼底的弒殺也不是裝的。

　　「常樂，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敵人就是用來砍著玩兒的，師父也是這麼教導我們的。」

　　「……嗯。」常樂僵硬得點了點頭。

　　事實上，『敵人用來砍著玩兒』是蘇長招專門對青崖說的。

　　青崖幼年境遇凄慘，殺人更是不敢，但提到玩兒，他一準比誰都興奮。

　　蘇長招就是照著他這個特點，給他樹立一個概念。

　　一旦戰鬥時，他會將敵人都看成木偶，是給他砍著玩兒的。

　　所以時常將敵人砍得七零八落，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還樂在其中。

　　後來人們見他砍人當砍青菜蘿蔔一樣，便送了『青鬼』的綽號給他。

　　此時，對面的兩個人再次攻上來，包括之前被青崖斷去一臂的人。

　　見他們如此不要命，常樂開始懷疑對方有詭計。

　　逼退一波後，他忙問青崖：「你來了，陛下那邊怎麼辦？」

　　隻見青崖剛剛還沉浸在砍人爽感中，聽了他的話，立刻像想起了什麼很恐怖的事，臉色一變道：「那個……是陛下讓我來的。」

　　常樂一臉不置信地望著他，很明顯在說：陛下讓你來你就來，你什麼時候那麼聽陛下話了？

　　青崖卻打馬虎眼地主動找對面麻煩去了。

　　「來啊，再陪小爺我玩一會兒！」

　　「……」常樂無奈得嘆了口氣。

　　剛要上前加入，誰知『呃啊』一聲。

　　從禦九宸的方向，飛出來一個人。

　　這人身穿禦林軍的衣服。

　　看樣子，是被禦九宸打出來的。

　　當那人落在常樂附近，他蹲身瞧了一下，此人竟已全身經脈盡斷，明明穿了護甲，兇骨卻已凹陷下去！

　　打他的人，功力得多深厚才能造成這樣的傷？

　　見狀，常樂用難以置信地目光望向已被禦林軍再次團團護住的那位天子。

　　陛下，何時功力如此深不可測了？

　　不僅僅是常樂。

　　就連陸顯宗也未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方才被禦九宸一掌打死之人，可不是泛泛之輩。

　　他可是陸顯宗尋了數年，才找到了這位名為『不二』的暗殺刺客。

　　在江湖上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他被派去宮中埋伏了大半年，隻為能刺殺到禦九宸的那一個瞬間。

　　「怎麼會…」

　　暗棋敗了，有了青崖和常樂的參戰，陸顯宗的人一直討不到便宜。

　　隨後，唐鳳見帶兵馳援。

　　陸顯宗及其黨羽一看大勢已去，紛紛不再反抗，束手就擒。

　　陸顯宗被押到禦前，瞪大老眼得望著立於上首，溫潤如昔的俊美之人，卻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半分的病懨和孱弱。

　　透過他，陸顯宗彷彿再一次見到記憶中的某個人。

　　「太尉，還有何話可說？」類似的台詞從對方口中說出，禦九宸彷彿跟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

　　陸顯宗終是垂頭，道了句：「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

　　隨著陸顯宗的倒台。

　　此前禦書房遇刺、龍隱寺伏擊、禦前指摘蘇長招與後宮有染等事，相繼浮出水面。

　　蔡旭姜的證詞公布出來後，一代賢臣就此跌入泥潭，遭世人唾罵。

　　以陸顯宗、許戴籌為首的黨羽，被一網打盡，相繼獲判，不日問斬。

　　臨刑前夜，蘇長招來到獄中。

　　陸顯宗穿著囚衣，坐在稻草上。

　　沒了官袍加身，或是死期將至，他亦有了龍鍾老態。

　　原本挺拔的脊背，一夜之間駝下去幾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也滄桑了不少。

　　蘇長招握著摺扇走了進來。

　　她乾淨的靴面和骯髒的地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她的到來並沒有令陸顯宗有太大的意外。

　　「你來了。」

　　蘇長招笑笑：「嗯，來送陸老最後一程。」

　　陸顯宗聞言一笑：「哈哈，沒想到老夫此生最後見到的人會是你。」

　　蘇長招彎眸：「人生際遇難料，正因如此才有趣緻。」

　　陸顯宗再次大笑：「哈哈哈……沒想到你竟這般有趣，」笑過後，「隻可惜之前我們都沒有機會這樣聊過，若是早像現在這般，說不定……罷了不提了。」

　　側目，眼裡劃過精明：「你此番過來，不止是來替我送行的吧？」

　　「陸老明見，不愧為先帝智囊，蘇某確實有一事相問。當然，蘇某也不會白拿好處，隻要陸老據實已告，蘇某可向您保證，一切結束後，定保您幼孫無虞，此後半生平安喜樂。」

　　陸顯宗先是一愣，終是垂目應下……

　　過了一會兒。

　　蘇長招得到自己想要的，沖陸顯宗拱手道：「陸老走好。」

　　她不是裝，而是真心實意的沖對方行了一禮。

　　原著中的陸顯宗年輕時確實是國之棟樑，經世之才。當初他跟先帝的事迹，被譽為傳奇，至今都被人傳唱。

　　待蘇長招走後。

　　陸顯宗仰望上蒼。

　　「先帝，這個國家說不定沒有臣想象的那般無可救藥。」

　　他一個人悠悠道。

　　腦中回想起那日勤政殿內看到的禦九宸。

　　「太像了。」他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先帝。

　　而那時的他，也還年輕，滿腔的報國之心。

　　老眼裡閃動著某種神光，終是感慨萬千的垂下：「罷了，未來總是要交給年輕人的…」

　　次日。

　　陸顯宗，被發現在獄中畏罪自殺。

　　其黨羽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就此，朝堂有了一番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