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九宸已經離開。

　　當然，昨晚喝到斷片的蘇長招，自是不知她趁醉酒硬是輕薄了她那位足智多謀、俊美霽月的小副官。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管家陳伯端來了醒酒湯。

　　蘇長招捂著發脹的頭起身，發現在自己家裡。

　　埋怨道，「這麼多年過去，九宸那個潔癖的老毛病還是沒改，每次喝醉就被他撈回家，他不睡外面，也從不讓自己睡外面。真不明白軍中清苦的日子，他是怎麼習慣的。」

　　陳伯一過來就聽她叨叨，立馬笑道：

　　「小姐，您就別說禦副將了，如今已經很少能見到這麼優秀的少年郎了。」

　　優秀？

　　蘇長招一愣，倒不是因為禦九宸不優秀，普天下大概隻有她最清楚，禦九宸是難得的人才，若非在她軟磨硬泡下才留在了軍中，以他的能力，這些年又豈會隻是個小小的副官？

　　不過讓蘇長招大感意外的是陳伯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感覺……怪怪的。

　　「您看禦副官，」陳伯繼續：「人長得是一表人才，這就不用說了，關鍵脾氣還好，八年來跟著您任勞任怨，上陣殺敵，出生入死……」

　　蘇長招越聽越不對，「等等，打住，陳伯，我怎麼聽你說話跟那個王媒婆一樣的調調啊？」

　　「我……」

　　「你什麼你，我跟禦副官是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浴皿殺敵，是在馬背上練出來的過命交情！」蘇長招接過他遞來的醒酒湯吹了吹，喝了起來。

　　「那您昨晚還非禮人家小禦，抱著都不撒手。」

　　噗！

　　蘇長招聞言一口醒酒湯噴出來。

　　「什……什麼？！」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是才憶起了那麼一點點。

　　畫面支離破碎，但跟禦九宸親上的那一幕，她想起來了，瞬間整個人也不好了。

　　「完了，我昨晚幹了什麼！」

　　此後跟禦九宸見面，蘇長招都顯得有些尷尬，下意識地就避著他了。

　　這天，她問了別的將領，「如果你被一個不喜歡的人親了，你會怎麼樣？」

　　當武將的，大多心思敞亮。

　　對方沒想那麼多，實話實說：「那當然是噁心至極。」

　　「那麼嚴重？」蘇長招驚道。

　　「當然啦。」

　　聽對方那般篤定，蘇長招隻要又問：「那……如果換成禦九宸，他被一個不喜歡的人親了，你說他……」

　　「那還用說？禦副官什麼脾氣，屬下不清楚，您還不清楚？您跟他八年來就差穿同一條褲子了，他這人什麼都好，但執拗起來，也嚇人得緊，要是您說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他鐵定會記那個輕浮之人一輩子，說不定還會殺了對方！」

　　「…………」蘇長招忍住摸脖子的衝動，又問：「萬一對方跟他還有幾分交情呢？再說了，又不是故意的。」

　　「哼哼，九宸那小子有潔癖，再有交情也不行啊，您忘啦？」

　　「也是。」蘇長招最後一點希望也沒了。

　　「將軍說了半天，那個不怕死的傢夥究竟是誰啊？」將領雙眼冒出八卦之光。

　　蘇長招用胳膊肘推開他：「別人的事兒少八卦，下去吧下去吧。」

　　憂心忡忡了數日。

　　蘇長招被這件事擾了幾天幾夜，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今天不知不覺來到了禦九宸當值的地方。

　　「我怎麼跑這兒來了？」

　　近期她都是躲著禦九宸的。

　　剛想走，卻被眼尖的禦九宸大老遠就鎖定了。

　　「將軍！」

　　身後傳來一聲。

　　蘇長招垂了垂目，一副想死的心都有了。

　　轉身時，已掛上笑：「呵呵，我還沒進去，就被你發現了。」

　　那是自然，因為是你。

　　禦九宸心裡想。

　　蘇長招有些尷尬，但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想跟禦九宸保持過去的關係，不希望他們的感情有所變化，尤其被禦九宸恨，這是她怎麼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將軍可是遇上什麼難事了？不妨告知，屬下定能為將軍解憂。」

　　禦九宸也瞧出蘇長招最近有些不太對勁。

　　她好像……老躲著自己。

　　「那個……其實吧……」蘇長招正想著怎麼開口。

　　禦九宸也正耐心等著她道出。

　　蘇長招見他那麼認真為自己排憂解難，想到過去在戰場上，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救了自己許多次，每一次都不離不棄，她方才能撿回一條命。

　　這樣的一個人，她不想失去！

　　驀地。

　　「禦九宸。」蘇長招十分鄭重地喊他全名。

　　禦九宸立即嚴肅起來：「屬下在。」

　　蘇長招負手：「本將軍命令你，忘掉那晚的事。」

　　「？？」禦九宸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蘇長招別開臉，頰上染霞，他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喝醉酒的那晚。

　　那晚，她親了他……

　　禦九宸嘴角掖著笑，垂頭間便將笑意斂進心間，將這份心情當珍寶一樣收起來：「屬下遵命。」

　　聽到禦九宸的回答，蘇長招總算是鬆了口氣。

　　·

　　但那晚佔了人家便宜是事實，蘇長招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為了挽回和彌補，蘇長招等禦九宸輪完值後，便拉著他去了一個地方。

　　禦九宸怎麼都沒想到，蘇長招會帶他來瓦子。

　　更想不到，她此刻正豪放地跟自己說：「來，九宸，別客氣，今晚將軍我請客，看上誰，隻要你一句話，本將軍都給你弄來。」

　　噗！

　　這發言，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位土匪頭頭！

　　禦九宸俊臉繃緊：「不勞將軍費心，屬下家中還有要事，就不陪……」

　　話沒說完，剛起的半截身子，立即被蘇長招一個大力拽回去。

　　「！！」禦九宸驚望她。

　　蘇長招卻以為他是在害羞，笑嘻嘻沖他低聲道：「凡事總有第一次，別緊張，萬事有我。」

　　禦九宸：「……」

　　本來就已經很無語了，誰知蘇長招看到老鴇找來的一大堆美人兒，她一個女人還是絕世大美女，竟對著這些勾欄女人，眼冒金光的讚歎道：「好漂亮！九宸你快看！真的好漂亮啊！」

　　禦九宸深知，她說得都是真心話，因為在軍營中，都是糙爺們兒，自是沒有眼前這些容貌姣好、身段柔美的女人好看。

　　而蘇長招長期在軍營裡待著，早就將自己視作了男人。

　　禦九宸不由小嘆了口氣。

　　可緊接著，他就聽蘇長招說了句，令他忍不住吐皿的話——

　　「一會兒你要看上誰，萬一不會那啥，也別慌，我可以現場指導。」

　　蘇長招自信朝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