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招再度懵逼。

　　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前，禦九宸已然轉身：「明早天亮前去紅塔，我有話要對你說。」

　　蘇長招剛想問，有什麼現在不能說，非要明早，還得去紅塔裡說？

　　紅塔，那裡不是關著怪物麼？

　　可又一想，寶珠會不會在紅塔呢？

　　這個可能，蘇長招一早就懷疑過，但那段時間打掃時，早就把紅塔一二層裡裡外外檢查個遍。

　　所以，禦九宸喊她去紅塔，說不定隻是因為那裡僻靜。

　　可他一個皇子跟一個醜婢有什麼好聊的？

　　難道他已經識破自己是大慶人的身份？

　　還有……他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麼？

　　——「我嫁給你……我沒開玩笑。」

　　蘇長招不由地心跳微微加快。

　　·

　　次日一早，天沒亮，蘇長招便按照約定來了紅塔。

　　見到門上落鎖，她不禁生疑。

　　鎖的？

　　難道我來早了？

　　或是人家根本就在耍我！

　　蘇長招啊蘇長招，你何時變得那麼天真？

　　居然會相信一個剛認識不到月餘男人的鬼話。

　　心頭百轉，但人已經來了，她就沒想著調頭就走。

　　咔噠一聲，打開銅鎖。

　　推門而入。

　　幸虧當初鑰匙宿妝並沒來得及收回，否則她今天倒是進不來了。

　　徑直來到二樓，隻見那山水翠屏前，依舊立著真人等高、栩栩如生的石像。

　　蘇長招走過去，摸了摸石像的臉。

　　然後……一把抱住石像。

　　垂目，滿足道：「還是你好啊，偌大的王宮中，能給我帶來一絲絲慰藉的隻有你啦。」

　　心裡驀地湧起對阿珩的思念，抱已不能再滿足，於是她習慣性將手探進對方的衣襟，準備摸一摸那久違的腹肌。

　　不得不說，這個雕刻的大師傅是真的牛，竟連腹肌什麼的細節都雕得淋漓盡緻。

　　可手剛伸進去，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

　　「你要幹嘛？」

　　「！！！」蘇長招驚得一批。

　　忙看向身後。

　　她認出聲音是禦九宸的，可轉身後，卻鬼影子都沒見著。

　　「我是出現幻聽了？」小心臟打鼓。

　　直到手腕一緊，她被一個大力拉了過去。

　　就見原來還是石像的所在，如今已換成了禦九宸這個大活人！

　　而他半張臉上，逐漸由堅硬的石塊蛻變成柔軟的皮膚，凝作一體的髮絲也變得根根分明，絲滑的垂墜下來。

　　此時，清晨的微光透過縫隙鑽了進來。

　　打在他的後背上。

　　蘇長招望著他逆光的俊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嚇著了？」薄唇翕合吐出一句溫聲。

　　俊美之人長眸一眯，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似是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變化。

　　蘇長招卻來了句：「石像……成精了？」

　　「……」禦九宸一下愣住。

　　下一秒。

　　蘇長招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捏著他的臉，各種瞧：「所以你是個石頭精？」

　　禦九宸：「……」

　　「好神奇，什麼原理？」

　　禦九宸一直盯著對面，雙眼閃爍好奇、沒有半點懼意的女人。

　　對方的反應和記憶中那些——

　　或害怕，嘴裡大喊著『怪物，別過來！』的人；

　　或厭惡，當年女皇唐如柯一把推開幼小的他：「我沒有你這樣的孩子！」

　　這些年來，這些陳年傷痛將他的心沖刷得徹底麻木。

　　時至今日他已然沒了痛覺。

　　可。

　　看到蘇長招，他淡淡啟口：「你……不怕我？」

　　蘇長招眨眨眼，這才想起自己的反應太過平靜，連忙收爪，故作害怕道：

　　「啊！大仙饒命！不要吃小人，小人不好吃的，你看小人賣相就知道了！」雙手合十，「求大仙放過小人，放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禦九宸無語，但見蘇長招拙劣的演技，不由忍俊不禁，唇角挽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晚了~」近乎嘆氣般地道出兩個字，然後一步上前，俊臉欺近：「你已經知道本殿的秘密，想要活命談何容易？」

　　蘇長招立回：「小人可以不知道。」

　　禦九宸：「你可知上一個這麼說的人現在如何了？」

　　「娶夫生女？頤養天年？」蘇長招繼續裝憨。

　　「錯！她的屍骨已經爛在後宮的荷花池裡。」禦九宸眸光生寒。

　　蘇長招微笑：「所以殿下約小人來此，就是為了讓小人有足夠的理由去荷花池報道？」

　　聞言，禦九宸眼裡浮起一分賞識：「算你聰明。」

　　蘇長招笑意不減：「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禦九宸深看她一眼，「也罷。」似是在心裡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可知，我為何這般？」

　　他說的，自然是他能變成石像的事。

　　蘇長招再次眨巴眼：「殿下真不是石頭精？」

　　「當然不是！」禦九宸立否。

　　「那……」蘇長招聳了聳肩，「小人猜不到了。」

　　「……」禦九宸差點被她氣吐皿，平復了一下心情後，他覺得還是趕緊把該說的說了，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她氣死。

　　「事情，還要從十八年前說起……」

　　從禦九宸的娓娓道來中，蘇長招總結了一下。

　　簡單概括就是禦九宸的生父是禦龍國的三皇子。

　　唐楚元生父是域疆聖子。

　　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得到皇位。

　　域疆聖子用咒術先後害死了鳳來國數位皇女跟皇子。

　　禦九宸的生父也在其中。

　　禦父生前極受女皇唐如柯寵愛，禦九宸出生時也被破格封為了王儲。

　　他是鳳來國史上第一個男王儲，唐如柯此舉無疑是要顛覆鳳來國的未來。

　　這同時也讓後宮眾多男妃心生怨懟。

　　域疆聖子白淑妃便利用這些男妃的嫉妒，給尚在襁褓的禦九宸施加了最惡毒的詛咒。

　　女皇知曉後，本想懲處白淑妃，但她發現為時已晚。

　　朝野、宮廷都已被野心勃勃的白淑妃掌控。

　　後來女皇也沒能保住愛人，但至少要保住他倆的骨皿，便將一件國寶給了禦九宸。

　　因此毒咒沒有咒殺禦九宸，但也給他留下了不為人知的後遺症——

　　白天，禦九宸就會變成一尊冷冰冰的石像，到了晚上才會恢復生機。

　　為了不讓這個秘密走漏，女皇殺了當時知曉這個秘密的所有宮人，並造了一座紅塔。

　　將宮人全部慘死的事情都推給了『紅塔怪物』。

　　這一消息一經傳出，立刻起到了震懾諸國的作用。

　　白淑妃見禦九宸都變成這種怪物了，自是沒有辦法再跟他兒子搶皇位，便放過了他……

　　說到這裡，禦九宸彷彿陷入對過去的回憶中。

　　蘇長招見他兩眼隱著滔天怒火，憤恨得握起拳頭。

　　知他這些年的不易。

　　一想到眼前之人有極大可能就是阿珩的前世，想到阿珩前世原來命運如此多舛，便心疼不已。

　　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對方的一隻手。

　　感受到手背被柔軟包覆，禦九宸差點本能閃躲，但發現是蘇長招在安慰自己，他竟忍住了，沒有躲開，更如同貪戀般，就放著給她抓。

　　目光悄然移過去，凝望著身邊人。

　　蘇長招抓著抓著就發現不對，連忙鬆手，並道歉道：「對不起，是小人逾越了。」

　　禦九宸卻一把抓住她那隻縮回的手。

　　但他也不說話，蘇長招不免覺得有些尷尬，隻好岔開話題的問：「殿下能將如此秘密的事情告訴小人，定有緣由吧？」

　　禦九宸抓著她的那隻手沒放，「嗯，」輕應一聲，「我曾得夏國占星師指點，說隻要遇到命定之人就能解開詛咒。」

　　蘇長招立即了悟：我去，該不會我就是那個命定之人吧？好狗皿~

　　嘴上啥也不說，隻是單純『哦』了一聲。

　　禦九宸見她有意裝傻，隻好道：「那個人就是你。」

　　蘇長招：「……那小人怎麼才能幫殿下呢？」

　　「我們做個交易吧。」這次禦九宸也不藏著掖著了，痛快道。

　　蘇長招聞言，仔細琢磨著他的話。

　　一般來說，一個堂堂的皇子殿下沒有理由跟一個宮婢做交易。

　　做交易這種事，隻能是在雙方的籌碼對等的情況下。

　　也就是說，禦九宸需要蘇長招解除自身詛咒，而蘇長招同樣也需要禦九宸。

　　可問題是，禦九宸有什麼值得蘇長招做交易的地方呢？

　　！！

　　蘇長招立即想到了一個理由！

　　禦九宸始終盯著她的臉，「你猜得沒錯，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大慶第一刺客，蘇長招。」

　　「……」

　　「你來鳳來王宮就是為了九眼涅槃珠吧？」

　　蘇長招眸光陡然轉冷：「原來殿下早就知道。」

　　既然人家都攤牌了，她也沒必要在裝下去。

　　禦九宸彎起唇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這個不會成為我倆交易的阻礙。相反，你我若是合作，就是各取所需。」

　　他抓起蘇長招的手，放在自己的兇口上。

　　蘇長招立即感受到掌下一股不一般的熱力，「寶珠在你體內？」

　　似是為了確定猜想，她將求惑的眼神投向對方。

　　隻見面如冠玉的俊美之人，坦誠道：「對，你潛伏王宮多日，一直苦尋不到的東西就在這裡。」

　　蘇長招莞爾：「殿下就不怕，小人現在就將你殺了，然後剖屍取珠？」

　　禦九宸俊臉上揚起自信：「我既然能告訴你，自然不怕。這九眼涅槃珠已在我體內多年，除非詛咒破解，強行取珠，隻是徒勞。」

　　「哦？還有這等事？」

　　「寶珠之所以是寶珠，是因為它本身具有靈性，我現在是它的宿主，隻有我願意將它轉贈，它才會自然脫離，否則，即使你殺了我，它也會跟隨我到來世。」

　　「所以你們鳳來皇室都是這麼代代相傳寶珠的？」

　　「不然你以為，為何那麼多年來寶珠始終沒有失竊過？」

　　蘇長招啞口：「行吧，殿下想怎麼交易？殿下應該早就想好了吧？」

　　提到這個，禦九宸再度袖下蜷指，神情變得不自然起來。

　　見他這個反應，蘇長招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就聽禦九宸來了句：「那晚，你已經親了我。」

　　究竟誰親誰啊？！

　　蘇長招：「所以？」

　　禦九宸：「所以……（別開臉）你得負責……」

　　蘇長招扯了個笑：「不是殿下，您說的負責，小人不是很明白。是就成個婚走個過場，相當於某種儀式解開詛咒的那種。還是說……得跟小人那啥？」

　　話音剛落，蘇長招就發現禦九宸的側臉浮起一層淡淡紅暈。

　　見他久不說話，蘇長招急道：「殿下你不說的話，小人也不好操作是吧？」

　　聞言，禦九宸蜷起的手指一下收緊，「是……後者。」

　　這三個字彷彿已經用盡他所有的廉恥。

　　蘇長招見他臉好像比剛才更紅了。

　　尤其他跟阿珩長得一模一樣，這樣看起來更加有趣。

　　不由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哦，這個好辦。」

　　蘇長招說完。

　　禦九宸就聽她那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側目望來就見蘇長招已經在開始解腰帶了。

　　「你……你幹嘛！」他居然口吃起來。

　　蘇長招嬉笑道：「幫殿下破除詛咒完成交易啊，小人出身江湖沒那麼多規矩。」瞄了瞄對方身上的衣物，催促道：「趕時間，麻煩殿下也快一點兒，咱們速戰速決！」

　　禦九宸一張俊臉漲通紅！！

　　當即背過身，「不行！」

　　蘇長招以為他在害羞：

　　「殿下是怕將來尋不到好人家？沒事的，今日之事，我不說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您一會兒就閉眼，剩下的全部交給小人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