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恙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著慕苡晴離去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他這才緩緩收回視線,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隨後,他轉身看向季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溫和「裳兒,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看到這一幕,季裳內心五味雜陳,想向嵐恙求證,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憋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了一個委婉又不會讓他覺得唐突的說辭「慕姐姐她,身體怎麼樣了?」
嵐恙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地落在季裳身上,沉默了片刻,似在斟酌言辭。
隨後,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到季裳面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已無大礙,你不必擔心。」
季裳愣住,仰著腦袋望著面前高他一個頭的嵐恙,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好獃呆地立在原地。
默默垂下眼簾,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滋味。
半晌,他忽然擡起頭,那雙漂亮清澈如水潭一般明亮清澈的眸子,彷彿蒙上一層薄霧,氤氳著令人心疼的水汽「那她,還會回來嗎?」
嵐恙伸出手,手指輕柔地穿過季裳的髮絲,動作帶著一絲安撫。
他微微傾身,目光專註而溫柔地凝視著季裳,隨後慢慢湊近,在季裳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唇瓣觸碰間滿是珍視。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彷彿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會的,她既說了會回來,便一定會回來。你莫要多想,早些休息吧。」
感受到嵐恙落在額頭上冰涼涼又輕柔無比的吻,季裳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隻能怔怔地望著嵐恙,久久回不過神來。
半晌,他才緩緩垂下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心中卻忍不住泛起一絲酸澀。
嵐恙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季裳離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是欣慰,又似是憂慮。
隨後,他緩緩轉身,步伐沉穩地朝著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他輕輕合上門,走到窗前,雙手抱臂,望著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
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鏡中映出自己那一頭被認為不祥的白髮,他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一頭白髮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宛如夜空中的銀霜。
季裳揉了揉眼,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
嵐恙那溫柔似水的目光,還有他剛剛親吻自己額頭時留下的冰涼觸感,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邁開步子,一步步走回房間,輕輕關上房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
慕苡晴回府後,被大夫人關了禁閉。她被關在昏暗潮濕的房間裡,四周瀰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她坐在床邊,手中緊緊握著嵐恙送她的玉佩,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嵐恙的身影和他溫柔的話語。
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困在這裡,她要想辦法出去,再次見到嵐恙。
於是,她開始仔細觀察房間的環境,尋找逃脫的機會。
然而,自從上次她成功逃脫之後,守衛們變得格外警惕,戒備森嚴。
就這樣,她被囚禁在這個牢籠般的地方,度過了漫長而孤寂的一個多月。
終於,慕雲嫣成親的日子來臨了。
那一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終於重獲自由。
正當她滿心歡喜地準備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時,命運卻再次無情地捉弄了她。
一群僕從如餓狼般撲向她,毫不留情地將她抓住。
她的反抗顯得如此無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帶回那個她早已厭倦的房間。
接著,一件簡單的喜服被粗暴地扔到她身上,彷彿她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玩偶。
一旁的丫鬟們手忙腳亂地給她整理著儀容,卻絲毫不在意她內心的恐懼和絕望。
在這混亂的場景中,丫鬟們的閑聊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果然大小姐就是不討人喜歡啊,不然大夫人怎麼會捨得把她許配給撫遠王那個七十又五的糟老頭子呢?」一個黃衣丫鬟陰陽怪氣地說道。
「聽說撫遠王已經有十二房妻妾了呢,也不知道他還行不行哦,大小姐去了恐怕要守活寡咯。」另一個藍衣丫鬟附和著,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管他行不行呢,這大小姐終究還是得嫁過去的不是嗎?可千萬別讓我們當陪嫁丫鬟啊,我才不想跟著去呢,看那糟老頭子就覺得噁心。」
正在給她梳妝的丫鬟搖了搖頭,似乎對這樁婚事充滿了鄙夷。
「唉,真是可惜了,剛及笄的小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啊……」
杏衣丫鬟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怎得,你同情她是打算跟著去咯?」
梳妝丫鬟的手猛地一頓,像是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連忙搖頭,語氣急切地解釋道「我才不去呢!讓她自己個兒去就好啦。」
說罷,她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彷彿剛剛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然而,其他幾個丫鬟卻並沒有像她這樣淡定,她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有的說她也怪可憐的,有的則說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去花街柳巷。
一時間,房間裡充滿了各種嘈雜的聲音。
儘管如此,這些丫鬟們還是手腳麻利地給她打扮好了。
終於,到了吉時,她們簇擁著慕苡晴,迎著花轎,將她送上了轎。
由於她隻是個妾室,所以一切都從簡,沒有任何鋪張浪費之舉。
就隻有一頂普普通通的轎子,被幾個轎夫擡著,緩緩地朝著撫遠王府走去。
轎子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上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當轎子路過常春樓時,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隻見嵐恙正坐在台上撫琴,琴音優美,引得台下的觀眾們陣陣喝彩。
然而,就在這時,慕苡晴開始拚命地掙紮起來。
她想要掙脫開身上的繩子,想要逃離這個花轎。
可是,那繩子綁得太緊了,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開來。
於是,她隻能不停地撞擊著轎子,試圖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曲畢,嵐恙正準備離座上樓,卻聽見門口小廝說道「這轎子怎得朝外丟首飾?」
連忙撿起地上的發簪準備收入懷中。
嵐恙識得這個發簪,它是慕苡晴離開時戴的,他的離開的步子戛然而止。
猛地站起身,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卻顧不上穩住身形,急切地朝著轎子的方向跑去。
跑到轎子旁,他伸手一把掀開轎簾,看到慕苡晴被綁著雙手、神情慌亂的模樣,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憤怒。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轎夫,聲音低沉而兇狠地吼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放開她!」
看到嵐恙的那一刻,慕苡晴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拚命地掙紮著,想要靠近嵐恙。
奈何手腳被綁得嚴實,隻能無助地扭動身體,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的髮絲淩亂地貼在臉上,模樣狼狽又可憐,可那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嵐恙,滿是求救與委屈。
嵐恙的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憤怒,伸出手一把抓住慕苡晴的手,用力將她從轎子裡拉了出來,順勢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彷彿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他的兇膛劇烈地起伏著,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他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轎夫和僕從,那冰冷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他們的身體,讓他們不禁打了個寒顫。
隨後,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慕苡晴,伸出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髮絲,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別怕,我在。是誰把你綁成這樣?告訴我。」
慕苡晴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將頭緊緊埋在嵐恙懷裡,身體因哭泣而微微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稍稍平復情緒,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嵐恙,抽抽搭搭地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這時,送親隊伍裡的人開始騷動起來,轎夫和僕從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中一個轎夫壯著膽子走上前,試圖從嵐恙手中拉回慕苡晴,慕苡晴害怕地連忙縮在嵐恙懷中。
嵐恙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猶如一把利刃般射向那個轎夫。
他緊緊地將慕苡晴護在身後,像一堵堅實的牆,讓慕苡晴感受到無比的安全感。
隨後,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用力地扔向那個轎夫,動作乾脆而決絕「滾!再多說一個字,小心你的腦袋!」
慕苡晴被嵐恙護在身後,隻探出半個腦袋,眼睛紅紅的,滿是委屈。
看到轎夫被嵐恙呵斥後不敢再上前,她輕輕拉了拉嵐恙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動怒。
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鎮定,再次將臉埋進他懷裡,聲音哽咽「我……不想嫁給撫遠王,更不想做什麼十三房,嵐恙……幫幫我……好不好?」
嵐恙伸出手,輕柔地在慕苡晴背上緩緩拍打,一下又一下,動作舒緩而溫柔,試圖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彷彿已經做好了與全世界為敵的準備。
他緊緊地將慕苡晴擁在懷中,感受著她的顫抖和無助,心疼不已。
隨後,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如炬地看向常春樓的方向,像是在向命運宣戰。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將慕苡晴打橫抱起,步伐堅定而迅速地朝著常春樓走去「好,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裡。」
慕苡晴被嵐恙穩穩地抱在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
她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嵐恙,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卻已綻放出安心的笑容。
她將頭輕輕靠在嵐恙的兇膛,雙手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脖頸。
此時,常春樓的媽媽桑帶著一群人匆匆趕來,將他們攔住。
慕苡晴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下意識地往嵐恙懷裡縮了縮。
媽媽桑皺了皺眉看著二人,捏了捏手上的綉帕「放下她,你可知她是誰?相府家的小姐,既然這些人能送她去撫遠王府自然是兩家授意,難不成你還想跟撫遠王府和相府鬥不成?」
嵐恙抱著慕苡晴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給予她無盡的保護。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冰刃般直直地刺向媽媽桑,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
隨後,他輕蔑地冷哼一聲,那聲音彷彿從牙縫中擠出,帶著滿滿的不屑。
他抱著慕苡晴,步伐沉穩而堅定地繼續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彷彿踏碎了所有的阻礙「我管她是誰家的小姐,我隻知道,我要帶她走。讓開!」
媽媽桑被嵐恙的氣勢震懾得一時語塞,回過神後,她氣得滿臉通紅,手一揮,帶著眾人再次攔住了嵐恙的去路。
慕苡晴的心跳愈發劇烈,她的手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地緊緊揪住嵐恙的衣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那慌亂的內心稍稍安定一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那是紛亂的腳步聲和激烈的爭吵聲交織在一起。
慕苡晴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身體也微微顫抖著。
「是撫遠王府和相府的人追來了!」嵐恙低聲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慕苡晴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門被猛地推開,一群人蜂擁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他拄著拐杖,步履蹣跚,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
在他身旁,還有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
這位老者便是撫遠王,他早年與太祖皇帝一同出獵時遭遇刺客襲擊,為了救太祖皇帝,他不幸被廢掉了一條腿。
如今,他隻能依靠拐杖勉強行走。
撫遠王緩緩走進常春樓,在一張椅子上坐定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嵐恙抱在懷中的慕苡晴身上。
僅僅是一眼,他的眼中便閃過一絲驚艷之色。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如此水靈的小姑娘呢?
更何況,對於撫遠王這樣的老頭子來說,老牛吃嫩草可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須,然後開口說道:「嵐恙公子,你的風采可謂艷絕京城啊,老朽實在是佩服。
不過呢,這小妮子可是老朽的妾室,還望嵐恙公子高擡貴手,將她歸還於老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