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苡晴感受到他炙熱的呼吸拂過耳畔,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你、你明明知道我是誰,鎮遠將軍的女兒」
聲音漸漸弱下來,帶著一絲慌亂「可……可你還……」
一旁的黑衣人見狀,隻能無奈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壓低聲音竊竊私語道
「真是沒想到啊,小皇子這一招用得如此精妙絕倫!早就聽聞鎮遠將軍對他的這個小女兒視若珍寶,如今竟然成為了小皇子的掌心玩物,這鎮遠將軍豈不是得乖乖聽話了?」
另一人趕忙附和道「那可不,大公主早就說過,小皇子此番前去必定會有大收穫呢!」
其餘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對對對,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小皇子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輕而易舉地掌控鎮遠將軍府,使其心甘情願地投誠,這可真是厲害啊!」
其中一人更是豎起大拇指,讚歎道「確實如此,小皇子這一手玩得實在是高明!」
然而,他們的對話卻像一把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慕苡晴的耳朵裡。
她心中的落差猶如天塹一般巨大,讓她根本無法直視眼前的蘇月吟。
原來,他對自己的溫柔體貼,不過是一種欺騙的手段罷了,其目的就是要讓父親背上叛國的罪名!
慕苡晴的心如墜冰窖,她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蘇月吟。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她狠狠地扇了蘇月吟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蘇月吟被打得一個踉蹌,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鮮紅的掌印。
趁他吃痛的瞬間,慕苡晴猛地推開他,然後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地抓起衣服套在身上。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在她的眼眶裡肆意流淌。
她的哭聲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彷彿要把整個世界都撕裂開來。
慕苡晴一邊哭,一邊對著蘇月吟嘶聲喊道「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蘇月吟被打懵在原地,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轉為深深的受傷「你以為...這一切都是計謀?」
聲音有些發抖,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背影。
慕苡晴背對著他,肩膀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難道不是嗎?」
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你們這些人,就隻會用這些下作的手段去利用別人,枉我一片真心,竟……」
說到這裡便早已泣不成聲。
一旁的黑衣人見狀輕聲道「小皇子,時候不早了,城門即將打開,我們該啟程了。」
蘇月吟緊盯著她的背影,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痛楚「你真的這麼想?」
向前邁了一步「這兩個月的朝夕相處,點點滴滴,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什麼?」
語氣中充滿難以置信,窗外晨曦逐漸顯露。
慕苡晴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卻仍強迫自己站得筆直,聲音帶著倔強「感受到什麼?感受到你是如何一點點地...」
話未說完,淚水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旁的黑衣人輕聲提醒「小皇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慕苡晴深吸一口氣,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蘇月吟沉默片刻,聲音低沉而沙啞「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停頓了一下,彷彿在壓抑著什麼「我走了。」
轉身邁步,腳步聲在晨光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在撕裂什麼。
慕苡晴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發白,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直到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
獨自坐在房間地闆上,淚水模糊了視線,雙手緊緊抱住膝蓋「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卻又有新的淚水湧出,聲音哽咽「我明明那麼相信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蘇月吟站在門外,聽到屋內啜泣聲,手扶在門框上,指節發白「晴兒...」
深吸一口氣,最終隻是輕輕嘆息一聲,轉身離開,腳步聲中帶著從未有過的沉重。
慕苡晴把臉埋在膝蓋間,肩膀微微顫抖「兩個月...整整兩個月...」
回想起初見時他的溫柔,以及之後的點點滴滴「阿吟,你對我那樣好,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完成什麼任務嗎...」
淚水滴落在裙擺上,暈開一片濕潤。
晨光透過雕花木窗灑落,在青石闆上投下斑駁光影「晴兒...」
蘇月吟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腳步越來越慢,彷彿在與什麼抗爭。
慕苡晴擡起淚眼朦朧的臉,望向窗外灑落的晨光「那些日子的溫柔體貼...不過是你的偽裝」
聲音帶著苦澀的諷刺「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假的,你說的每一句話,每段溫柔……這些都是假的」
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裙擺,指尖泛白。
蘇月吟靜立在閣樓外的廊下,凝視著漸亮的天色,晨風吹拂著他的衣袂,聲音低沉而沉穩「假的嗎...」
手掌緩緩撫過廊柱,回想起兩個月來的點點滴滴,那些深夜為她讀詩,閑暇之餘陪她閒遊集市,清晨為她精心烹制羹湯的溫柔時光
「若這一切皆是虛妄,為何此刻我的心會這般疼痛?」
腳步在台階前止住,目光凝重地望向緊閉的房門。
慕苡晴將臉深深埋在膝蓋間,淚水沾濕了裙擺「阿吟...」
聲音帶著哽咽,輕聲呢喃著這個稱呼,隨即搖頭「不,不能再這樣叫了」
站起身,踉蹌著走向床榻,撲在上面無聲落淚「我怎麼能這樣傻,居然相信一個誆騙我的人」
越想越後悔的她用被子捂住自己,蜷縮起來,似乎這樣就可以隔絕一切。
蘇月吟擡手想要推門,指尖觸及門闆時卻又停住「晴兒,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是一個好人」
聲音中帶著深深的自責和痛苦「但唯獨對你的心意,從未有半分虛假」
手掌貼在門闆上,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被子下的肩膀微微顫抖,慕苡晴的淚水浸濕了枕頭「你騙人...」
抽噎著,聲音悶悶的「你的溫柔...你的體貼...全都是假的...」
將臉埋得更深,試圖壓抑住啜泣。
幾個黑衣人見將軍府的人開始活躍,巡邏的也已經步步緊逼,不顧蘇月吟還在念念不忘,直接帶著他躍上圍牆離開將軍府,坐上歸程的馬車一路疾馳。
蘇月吟坐在馬車中,目光始終望向來時的方向,聲音低沉「停下」
對車夫說道「我要回去」
見車夫不為所動,提高聲音「我說,停下!」
馬車依舊疾馳不停,他靠在車廂上,望著漸行漸遠的將軍府,神情恍惚。
慕苡晴獨自躺在床上,聽著院子裡漸漸熟悉的鳥鳴聲,回想起他教她辨認不同鳥鳴代表是什麼鳥類的時光。
回憶越來越多,她的情緒也越來越崩潰,無助的她隻能裹緊被子蜷縮在一起,試圖不去回憶,可回憶如浪潮翻湧。
蘇月吟端坐在馬車上,任憑車輪的顛簸,兩個月的記憶如潮水般不斷湧現「那日你尋我而來,言欲觀花燈,未及放燈,傾盆大雨驟然而至,你並未動怒,僅是牽我於雨中嬉鬧」
自懷中取出一方手帕,乃是她昔日贈予,其上綉著並蒂蓮花,他輕撫著那綉工精巧的花瓣「原是,世間繁華並非最美」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帕,凝視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景色,聲音低沉而沉穩「而是為我綉就此方香帕之人」
神情落寞,仿若須臾間蒼老了許多。
雨幕降臨,慕苡晴依舊安卧於床榻,聆聽著窗外漸起的雨聲,憶起那個雨夜,翻身面向窗外。
雨滴敲打著窗欞,她的心隨著雨聲愈發急促,擡手似欲觸碰他的面頰,卻在虛空之中緊握拳頭「雨……下得如此之大」
馬車徐徐駛入城門,雨水浸濕了車簾,他凝視著簾外朦朧的街景「這座城池,往昔僅是我逃亡的庇護所」
將手中的手帕貼近兇口「而今卻成了我最不舍離去之地,皆因有你」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將軍府的輪廓在雨中漸漸模糊。
慕苡晴聽著窗外的雨聲,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他們言此乃計謀,然那些溫柔的瞬間,那些細微的關懷,究竟是否真實...」
起身行至窗前,雙手緊貼在冰冷的窗欞上,望著雨中朦朧的街景。
蘇月吟坐在馬車內,雨點敲打車廂的聲音令他心煩意亂「她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在聽著這雨聲,想著我?」
握緊那方手帕,目光望向漸行漸遠的將軍府。
蘇月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國家,而慕苡晴卻終日閉門不出。
大公主望著歸來的弟弟,心中滿是歡喜,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皿緣上自然比其他兄弟姐妹更為深厚。
然而,皇室看重的並非皿緣,而是能力。
皇帝可以有眾多子女,而能夠穩坐皇位的唯有一人,因此手足相殘在所難免。
大公主之所以迫切希望他歸來,是因為他們的父皇身體日益衰弱,她期望弟弟去爭奪皇位,自恃與他有皿緣關係,便可在他即位後肆意妄為。
見到風塵僕僕的蘇月吟,大公主極其熱情,走到他身旁,用手帕替他擦拭雨水,緊緊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好弟弟,你終於回來了,姐姐著實挂念你。」
蘇月吟望著眼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姐姐,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慕苡晴素麵朝天的模樣,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姐姐不必如此,我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照顧的小皇子了」
大公主面色稍慍隨即露出和藹的笑容,揚了揚手。
數個宮女端著綾羅綢緞,珠寶飾品走進殿裡。
她知道蘇月吟自小就酷愛這些新鮮玩意兒,所以特意搜羅的,拉著他的手走到那些東西面前「瞧瞧,有喜歡的嗎?」
蘇月吟漫不經心地掃過那些珍饈,在往日裡他定會興緻勃勃地挑選,今日卻毫無興趣,目光渙散地望向窗外,聲音平淡得彷彿在談論天氣「都不必了」
大公主見他反常,臉色微變,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怎麼了這是?以前你可是最愛這些的」
踱步到他身邊,仔細打量著他的表情「莫非在將軍府受了什麼委屈?改明兒個平了那將軍府,讓那鎮遠老兒跪下給你賠不是」
蘇月吟聽到將軍府三個字,身體微微一震,眼神閃爍「不必了」
聲音略帶疲憊「一切都過去了」
大公主見他這般淡然,更加確信他受了委屈,湊近幾步,柔聲細語「那將軍府定是虧待了你吧?放心,姐姐這就派人去平了它」
說著就招來她的暗衛們,頓時殿內齊刷刷站了一眾黑衣人。
蘇月吟看著那些暗衛,突然想到那日在將軍府閣樓外的情景,神色驟然冷峻「住手」
聲音陡然拔高「我不許你傷害將軍府」
大公主聞言一怔,隨即眯起雙眸,冷笑著打量著自己的弟弟,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和不悅「怎麼?莫非在將軍府還留下什麼難忘的回憶不成?」
蘇月吟沉默良久,垂眸不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彷彿在回味什麼。
大公主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已然明白七八分,冷笑著往前走了幾步「說不出來?還是不願意說?」
語氣愈發尖銳「難不成,你對那慕家的小姑娘動了心思?」
蘇月吟猛地擡頭,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意「夠了!」
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大公主見他失態,反而笑得更加張狂「原來真是這樣」
慢慢踱步到他身邊,聲音中帶著危險的意味「我且問你,一個敵國將軍的女兒,值得你如此?」
目光如刀般剜著他。
蘇月吟沉默片刻,突然擡起頭,目光堅定「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
大公主聞言冷笑,轉身走向窗邊「天真」
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語氣帶著譏諷「皇室之人,豈能兒女情長?」
轉身凝視著他,目光如刀「你該明白,我們的路隻有一條」
蘇月吟緩步走到窗前,雨水模糊了遠處的宮牆輪廓「所以姐姐是想讓我去...」
話未說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
大公主滿意地看著他「聰明」
靠近一步,聲音輕柔「父皇病重,朝堂空虛,這是你最好的機會」
伸手欲撫上他的臉頰「這江山本就該是你的」
蘇月吟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代價是什麼?」
聲音低沉,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