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把小匣子合上,看向孟晨曦,一臉嚴肅的道:「欸,這建新房你已經先支出了多少銀子?我給你寫一張借條,將來等我有銀子了,我再還你。」
這事,她早就想問他了。
現在自己藥材經銷商的路開始了,許多東西,她必須算清楚了,不能越欠越多。
「這事我還真是不知道,如果你真要清算的話,不如你把借條寫成合作協議。將來的葯田產出,咱們二八分,前面的這些支出算是我合作的誠意便是了。」
孟晨曦放下茶杯,一臉認真。
「合作?」
「葯農與醫館合作,這中間有多少好處,你應該想象得出來。」
安寧蹙眉,深深的看著他。
他的眸中一樣的認真。
「你八我二?」
微微勾起唇角,孟晨曦指著空杯子,道:「滿上。」
安寧提起茶壺,微微欠身替他倒滿茶,坐下看著他優雅的喝茶。
「如果我八你二,你不得餓死?」
「所以呢?」
孟晨曦白了她一眼,看著她滿目星光的眸子,忽地心情舒暢,嘴角輕翹,「你佔八成,當然,這裡面不僅僅隻涵蓋葯田的產出,還有你的什麼猴頭菇餅,什麼猴頭菇飲料。這些,我都要佔兩成。」
「行!」
「你今晚就把協議寫下來,明天拿給我過目。」
「好!」
孟晨曦端起茶,一口飲盡,放下,起身回房。
安寧看著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他冷冷清清的,可每一次又都會有溫暖的一面讓她感動。他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
安寧拿起賬本和小匣子,回房。
遠遠的草叢後,馮緻遠看著院子裡的人回房後,他才從草叢後走了出來。
小年擔憂看著他,「公子,咱們回去吧。」
馮緻遠點頭,若有所思的回孫婆婆家。
他們沒有發現,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同樣有一個人遠遠的望著顧家院子。嚴峰林意外的看著馮緻遠,伸出的腳又縮了回去。
嚴小茶沒有說謊,安寧和馮緻遠的確是沒有關係,否則,馮緻遠不會有如此落寞的背影。
「爺,白虎在路上遇到襲擊,押送的鏢隊死傷不少,白虎順著線索在查背後的指使者。」暗衛泰森進了孟晨曦房間,向他回稟情況。
孟晨曦手執著醫書,頭也不擡,「東西呢?」
「白虎已假意被人擄走。」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爺。」
泰森行禮,退下。
「慢著,等一下。」孟晨曦又喚住了泰森。
「爺,你還有什麼事吩咐?」
「你帶幾人去追殺太歲的下落,注意了,一定要弄點動靜出來。如果我們的東西丟了,反而沒有一點動靜,那人一定會起疑。」
泰森面色一正,點頭,「是,爺。」
「下去吧。」
孟晨曦擡手。
他有一種直覺,這人就是一直牽著他的鼻子東奔西跑的人。既然敵在暗,我在明,他就順著那人的意思,配合好好演一場戲。
寧河縣,馮府,後院。
甄男面色蒼白的回來,手裡還抱著一個檀木匣子。
莊雨晗倚在貴妃椅上,斜睨了他一眼,「東西弄回來了?」
「是,夫人。」甄男一臉得意,把小匣子放在貴妃椅旁的小幾子上。
他前些日子受了傷,在孟晨曦手上吃了癟,這一次,他終於一掃往日的不快,痛痛快快的殺了對方一個屁滾尿流。
半閡的眼眸猛地張開,一雙秋眸寒光乍現,莊雨晗勾唇笑了笑,「你辛苦了,下去療傷吧。」
甄男目光留戀的落在了莊雨晗的身上,點頭,「是,夫人。」說完,出了房間。
莊雨晗坐了起來,打開匣子看著裡面的東西,不禁瞪大了雙眼。這就是太歲,聽說能讓人青春永駐,能夠延年益壽。
「夫人,這就是太歲啊。」她的貼身丫環小薇好奇的看著匣子裡的東西,她是莊雨晗的心腹,莊雨晗有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她。
莊雨晗擡眸,冷冷的一記目光掃去,小薇立刻噤口。
「小薇,取銀針來。」
「是,夫人。」
小薇匆匆去取了銀針回來,在太歲上刺了幾下,銀針沒有變化。
莊雨晗瞧著,輕輕頷首。
「小薇把東西收好,明日就讓人送去欒城,老侯爺身子骨不好,這東西正好給他調理一下身子。」
小薇意外的看著莊雨晗,「夫人,這可是好東西,聽說能讓女人容顏永駐。」
「這東西有一就有二,咱們不能小氣。」莊雨晗很是大方。
她將來還要回侯府,這身外之物,她是捨得的。
「是,夫人。」
小薇點頭,不舍的合上匣子,捧去衣櫃前,放在衣櫃裡。
「夫人,時候不早了,小薇伺候你休息吧?」
「嗯。」莊雨晗懶洋洋的起身,走向大床。
小薇伺候她睡下,關上房門,在外間守夜。
莊雨晗躺在床上,了無睡意,看著帳頂出神。
她到底是小看孟晨曦了,想不到達摩山他也能上去,還真的能從那裡找到太歲。隻是這東西自己得到太易,世上又無人真的看過
,世上又無人真的看過太歲。
她有些懷疑。
這個孟晨曦會不會是想引她現身?
莊雨晗早已不似當年那般輕率,多年的蜇伏,她早就有了凡事再三推敲的習慣。
越想越有是個套的可能,莊雨晗倏地坐了起來,外間的小薇聽到動靜,立刻進來,「夫人,你怎麼了?」
「小薇,讓甄男親自送這東西上欒城,你現在就去找他。」莊雨晗撂開帳幔,朝小薇招手,「你過來,我有事要交待於你。」
「是,夫人。」小薇見她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禁開始緊張了起來。附耳過去,聽著莊雨晗細細叮囑,一字也不敢聽漏。
「你聽清楚了嗎?」
小薇點頭,「夫人放心!小薇立刻去辦。」
她匆匆去衣櫃裡把檀木匣子抱了出來,急忙去找甄男。
心裡微寒,她想不到莊雨晗在這個時候連甄男都要棄之。
甄男帶人連夜出了寧河縣,他得到莊雨晗的提醒後,人也越發的小心,隻是白虎的武功高強,他並沒有察覺出來。
……
一早,施大富夫婦就擔著東西摸著黑去縣城,有了前一天的失敗,他們心裡一點譜都沒有,七上八下的。
到了鎮上,他們就搭了一輛順路的馬車,直奔縣城。
「當家的,咱們這次能順利嗎?」兩人下了馬車,看著熱鬧的縣城街道,賴氏有些不安。
施大富沒有底氣,「我也不知道,咱們順著街道,一家一家醫館去問。我想,既然安寧能行,咱們也該是行的。」
賴氏聽他這麼說,心定了一些。
「那咱們走吧。」
「嗯。」
兩人進了第一家醫館,櫃檯後面是一個小夥子,賴氏笑眯眯的上去,那小夥子已是先她一步的問道:「這位大嬸子,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小哥,我想問問,你們醫館收不收曬乾的菊花和猴頭菇?」
小夥子一聽,知道她不是上門看診,還是來賣東西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了,「不要!」
「你都還沒看過呢,怎麼就不要了呢?我聽說了,這菊花和猴頭菇曬乾後都是可以入葯的。」賴氏放下擔子,解開繩索,露出裡面的菊花和猴頭菇,「小哥,你瞧瞧這些東西,這可都是我們上山辛苦採摘的。價錢方面,我們是可以商量的。」
小夥子看也不看一眼,「不要!不要!」
「欸,你怎麼……」
施大富拉住了賴氏,沖著她搖搖頭。
賴氏這才作罷,憤憤的把東西重新繫上。
施大富朝那小夥子點頭緻聲,「小哥,打擾你了,我們這就離開。」
第二家,第三家……兩人連續問了五家醫館,就是沒人收他們的東西。那些人,有的說他們的菊花沒曬好,碎了不少,還夾帶有葉子和雜草。猴頭菇更是無人問津,居然壓根沒人收這東西。
他們都有些懷疑這猴頭菇是不是真的能入葯了。
起碼菊花是他們沒曬好,而猴頭菇,似乎知道的人並不多。
賴氏如霜打茄子,渾身沒勁,「當家的,你說這是不是邪門了?這猴頭菇好像沒人知道,咱們也是瞧著那野雜種搗鼓才知道的,你說說,那野雜種是怎麼知道的?」
越想越可疑。
那個安寧真的是好奇怪,細想之下,自從施大貴將她埋了之後,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施大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野雜種會不會真有什麼問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賴氏神秘兮兮的道:「她會不會是被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會附身了?你那賭鬼弟弟,雖說不靠譜,但也不會將沒死透的人扛到山上去埋。她都被埋呢,還能活下來,這是不是有什麼啊?」
說著,她四處望望,隻覺大白天站在人來熙往的大街上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
施大富聽她這麼一說,也有些不確定了。
「算了,別管她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但凡沾上她的事情,咱們都討不好果子吃。」
賴氏聽了立馬不樂意,「你傻啊,若安寧被不幹凈的東西附身了,趕走了那不幹凈的,咱們想要把她搓圓捏扁,那豈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若是不行呢?」
「那…那也得試試。」賴氏磨著後槽牙。
施大富沒她那麼輕率,連忙制止,「不行!那孟公子說了,若是動了好,咱們一家都沒果子吃。」
他對孟晨曦還是很畏懼的。
夫妻二人邊走邊聊,意見越說越不統一。
賴氏耍潑,把肩上的擔子一丟,「我不挑了,你自己先去問問,若是問好了,再來叫我。」她快累死了,又飢又渴。
施大富真嘆氣,搖頭,一聲不吭的擔著東西離開,「那行!我先去問。」
賴氏坐了下來,一邊捶腳,一邊罵,「可惡的安寧,回頭我非整死她不可。」
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人跟著他們夫婦有一段路了。小薇見賴氏落單下來,便上前去搭訕,「這位大嬸,你是賣東西嗎?這麻袋裡裝著什麼東西啊?」
賴氏聞言,擡眼一看,見對方是一個衣飾挺好的姑娘,便笑眯眯的道:「姑娘,我這袋裡裝的可是好東西,裡面有清熱明目的菊花,還是滋補
,還是滋補的猴頭菇。」
「菊花和猴頭菇?」
「對啊,要不,姑娘先看看?」
小薇點頭,「可以啊。我家老爺一直說要賣些滋補品回家給夫人燉湯,公子們時常上火,這菊花更是好的。快點吧,你打開給我看看。」
賴氏一聽,心想,天無絕人之路。
這回掙錢了。
「欸,好好好!姑娘先等等。」賴氏連忙解開繩索,小薇裝模作樣的拿起菊花和猴頭菇看了看,又聞了聞,笑道:「可真是好東西。」
「姑娘要多少?」
「嬸子,你這怎麼賣啊?」
賴氏的眼珠子急轉幾圈,笑眯眯的道:「二十兩銀子,統統給你了。」
小薇蹙眉,「太貴了。」
賴氏怕她不要,連忙又道:「姑娘,這東西采來不易,我還大老遠的從牛角村擔來。姑娘,要不咱們各退一步,十八兩如何?」
「嬸子是從牛角村來的?」
「怎麼?姑娘也知道牛角村?」
「知道!聽說你們那裡有一個叫安寧的,她現在可是出名了啊。」
賴氏聽了,面色不太好,「大夥有所不知,那就是一個小賤人,沒有傳的那麼好。她就是一個來處不明的野種,四處勾搭男人。」
「嬸子認識她?」
「說起來,她還要喊我一聲大伯娘,可她有了銀子就翻臉不認人。誰家的猴頭菇,她都收,就是不要我的。她爹養了她十多年,她還串通外人將她爹關進了牢裡。這不,現在還關著呢。」
賴氏說起安寧的不是,那可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啊。
小薇驚訝的看著賴氏,「居然是這樣的人,我妹子在馮府當差,我聽說,馮府大公子還差點娶了她。」
「唉,你不知啊,她遠比我說的,還要壞。」
賴氏想想,拉住了小薇,「姑娘,這菊花和猴頭菇,你到底要不要?」
「要!不過嬸子,你得少一點。」
賴氏生怕賣不出去,咬咬牙,「十五兩,不能再少了。」
「那行!我瞧著嬸子也是爽快的人,那就十五兩。不過,嬸子,我可以多給你十兩,隻是,你得為我辦一件事兒。」
「辦事?」賴氏警戒心驟起。
小薇笑了笑,道:「嬸子,我也不是讓你去辦壞事,你儘管放心好了。」
「那你先說說是什麼事?」
小薇湊到她耳邊,輕言了幾句。
賴氏聽了,直點頭。
「行!我辦!」
小薇把二十五兩給了賴氏,自己挑著東西就離開。
賴氏拿了銀子,興沖沖的去找施大富。
施大富正搭耷著腦袋從一家醫館出來,見賴氏空手而來,蹙眉,問道:「你的東西呢?」
賴氏笑道:「全賣了。」
「賣了?」
「對!有個姑娘花了二十五兩全買了。」
「那我這些?」施大富指著自己肩上的東西。
賴氏拍拍大腿,「哎喲,瞧我這記性,我忘了你這還有。行,我們趕緊去找那姑娘。」他們找遍了整條街了沒有再尋到小薇,見天色不早了,隻好打道回府。
二十五兩對他們來說,已是巨款。
夫婦二人,喜滋滋的回村。
……
直到夜裡快到子時,安寧才把那個木頭人身上的穴位標完,她搬著木頭人進了孟晨曦的房間,放在書案旁,「看看,我標完了。」
「誤時了。」
「現在還不到子時,還算是第三天,所以,我很準時。」
孟晨曦放下醫書,細細的檢查上面的標註的穴位。
安寧緊張的看著他,隻要他稍微停頓的地方,她的心就一下子懸了起來,怦怦直跳。
孟晨曦似乎是故意的,隔一會就停頓一下,然後又淡淡的繼續往下看。
「不錯!這一次過關了,明天開始,你就練一下針法。」
「怎麼練?」
「我自然會教你。」
安寧點頭,從袖中取出幾張宣紙,遞了過去,「這是合作協議,請你過目。若是有什麼不認同的,明日你再跟我說,我一定改到你滿意為止。」
孟晨曦擡眸睨了她一眼,勾唇,「這態度不錯,請繼續保持下去。」
安寧瞪了他一眼。
孟晨曦失笑,「剛表揚,這又原形畢露了。」
「再說,我咬你!」
「屬狗的。」
「哼!」安寧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心裡很是期待明天的針炙練習。
第二天,安寧和嚴小茶摘了菊花回來,看著院子裡竹籠裡十來隻兩斤重左右的雞,疑惑的問李氏,「嬸子,這些雞是?」
「哦,這是孟公子讓人從鎮上買回來的。」
安寧扭頭看向孟晨曦。
孟晨曦指著籠子裡的雞,道:「這些是給你練針炙用的。」
「拿雞來練習?」
「每種動物身上都有穴位,雞也一樣。你不用雞,難道還要直接對著大活人下針?你有那自信,我也沒有那膽量。」
孟晨曦一臉嚴肅。
一般學醫者,練習針炙都是用雞來練。
安寧一噎,沒有說話。
辛全他們正在曬猴頭菇,嚴小茶把菊花拿去晾。
「大小姐,這一批今天再曬一天就幹了,傍晚凡掌櫃會過來收。」
「好,我知道了。」
孟晨曦洗了手,看著安寧,道:「你隨我進屋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說。」
「哦,等一下,我馬上就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孟晨曦把昨晚安寧留下的協議推到了桌前,「這份協議我已經看過了,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也已經寫下來了。你拿去看看,若是沒有異議,你就重新抄三份,咱們找裡正來做見證人,一起把這協議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