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受傷醒來後,為什麼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他受傷後,心理上有些落差?
不!不是這樣的!
他看自己的眼神,變得很陌生,很犀利,完全沒有往日的溫度。
她要問清楚!她不要被人莫名其妙的誤會,尤其是百裡華清。
夏小雨揪著兇口,隻覺心痛無比,她咬著嘴唇無聲的哭著,許久才穩住自己的情緒,換了衣服,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百裡華清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微微刺痛,可一想到她可能是西臨國鷹幫的人,他又強迫自己硬起心腸,「為什麼這麼久?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要做什麼?」
夏小雨沉默不應聲,上前小心的把他的衣服褪下,然後擰了棉布為他擦身子,棉布剛觸到他的身子,他立刻用力推開了她,惡狠狠的指責,「這麼涼,你想讓我得風寒?」
「呃?」夏小雨伸手試了一下水溫,水還是溫熱的,這個天氣,這樣的水溫並不算太涼,更不會得什麼風寒。他這是在無理取鬧。
她往盆裡加了一些熱水,然後又擰了棉布,剛觸到他的身子時,百裡華清又大聲斥喝,「燙死我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想讓我死?」
怒氣鬱結兇口,夏小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不再有作用,突然,她用力將棉布丟進盆中,指著百裡華清就怒罵:「百裡華清,你這個神經病,變態的男人。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你別以為我好欺負,我告訴你,老娘如果不是見你傷得重,心情不好,老娘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你這些惡氣。」
「你可以不受!現在不就是大好時機嗎?你怎麼不動手?你怎麼不拿我的人頭去領賞?」百裡華清目光銳利的看向夏小雨。
夏小雨面色巨變,百裡華清看著,心不停的往下沉。
她這是要承認了嗎?
夏小雨被他說得一頭霧水,見他眸中一片冰冷,夏小雨忽然感覺唇齒之間冰寒無比,她現在似乎明白也一些什麼?心中的憤怒與恨在兇**織,發酵,膨脹,爆炸,「百裡華清,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對我就這麼一點信任?」
看著百裡華清的冷漠,夏小雨搖搖頭,面色慘白的自嘲的笑了起來,「不!你是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百裡華清,我看錯你了。」
「彼此彼此!」
「呵呵!百裡華清,我不怪你,我隻怪我自己。我這個傻瓜,我明知自己就是一個替身,我明知自己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為什麼我還要為你擔心,為你難過?我以為你是因為傷勢,心情不好,脾氣大了一點,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竟是傻得如此徹底,你不是心情不好,你是不相信我。」
淚水忍不住的奪眶而出,夏小雨沒有想到,自己說這一席話時,竟是如此的心痛。原來,她不知在何時已喜歡上了百裡華清,喜歡上了這個不該愛的男人。
百裡華清微眯著雙眼,看著夏小雨的眼淚,心緊緊的揪成一團,但他卻強迫自己不能對她心軟,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是在演戲,她是在蒙蔽自己。
「夏小雨,你別再演戲了。你說,你到底是誰?西臨國的鷹幫跟你是什麼關係?」
「哈哈哈……」夏小雨仰頭大笑,眼淚仍舊不停的往下掉,這樣的她看起來竟有些讓人發怵。百裡華清狹長的鳳眸中盛滿疑問。
難道自己真的誤會她了?
笑了許久,眼淚卻是越流越洶湧,夏小雨以袖抹淚,定定的看著百裡華清,「百裡華清,你真的很聰明!沒想到一切都騙不過你,沒錯,我就是鷹幫的人,我就是來這樣要你命的。」
夏小雨怒吼,竟然向百裡華清撲過來,張嘴就在他的兇口狠狠的咬下去。
「嘶……」
百裡華清倒吸著冷氣,她的淚水滴在他的兇口,炙痛著他的心。他伸手,用力往夏小雨的頸上敲去,她兩眼一黑,軟軟的趴在他的懷裡。
「來人啊!」
嘎吱——
侍衛推門而入,看到趴在百裡華清懷裡的夏小雨時,不禁愣了一下,可百裡華清接下來的話,讓他們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百裡華清輕輕推開夏小雨,夏小雨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一張臉全是淚水和皿,讓人看著觸目驚心。
「把她關進密室,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百裡華清別開了眼,不去看那張皿淚斑斑的臉。
「是,爺。」兩個侍衛動手架著夏小雨離開,卻被趕進來的如霜攔了下來,「住手!」
如霜上前,從侍衛手中扶過夏小雨,擔憂的看著她的臉,直到確認了皿並不是從她的臉上流出來的後,如霜的心才安了一些。
「姑娘,你沒事吧?」
夏小雨搖搖頭,「我隻恨不能殺了百裡華清。」
如霜皺起了眉頭,目光在夏小雨和百裡華清兩人之間來回打轉,「姑娘,你可別說氣話,得知王爺受困於礦井時,你可是比誰都緊張。」
侍衛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回頭看向百裡華清。
百裡華清聽著,目光移向夏小雨,虎妞說過,她為了救自己手上還被石塊劃了不少傷口。可是,剛剛她自己承認是鷹幫的人,她到底是負氣的話,還是真話?
「因為我要親手殺了他,當然不能讓他死在
他,當然不能讓他死在別人的手中。」夏小雨語氣冰冷的道,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聞言,百裡華清的心陡然一顫,大聲喝道:「放開她,你們先退下。」
「是,爺。」侍衛退了出去。
如霜扶著夏小雨坐了下來,轉身朝百裡華清拱手行禮,「爺,你誤會姑娘了,姑娘不是那樣的人。姑娘她……。」
「如霜,你也退下吧,我有話要跟她說。」百裡華清擡手,示意如霜不要繼續說下去了。如霜拱手,神色擔憂的看向夏小雨,「姑娘,如霜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兒,你喊如霜。」
夏小雨點頭,「謝謝你,如霜。謝謝你相信我!」
她沒有想到,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居然是冷若冰霜的如霜給了她最需要溫暖。連短短相處幾天的如霜都可以肯定她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麼百裡華清卻不能給她信任?
心中溢滿苦澀,夏小雨垂首坐著不動,房間裡靜得可怕,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良久過後,百時華清輕咳了幾句,擡眼看向她,道:「你為什麼不解釋?你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我也就不會……」
「你又為什麼不相信我?」夏小雨擡起頭,倔強的逼回眼淚,「你從開始到現在,你就沒有真正的相信過我,如果你相信我,那麼我說與不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面對夏小雨的質問,百裡華清愧疚的低下了頭。
是啊!他捫心自問一下,的確是沒有真正的對她信任過,就是後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了,他也並沒有打心裡相信她。
可是,這能怪他嗎?
他有他的顧忌,他有他的職責。
夏小雨這麼詭異的出現,他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相信她,除非她能夠說出自己的一切。
可她也沒有配合啊,由始至終,她都對自己的出處忌諱很深。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怎能不多想?
「你的出現是那麼的突然,而你又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世。我跟你講過,百裡國的國情,西臨國雖然表面與百裡國一團和氣,但是,哪個君王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林村的礦場混了西臨國鷹幫的人,那天我和康林就是被鷹幫的人伏擊,而他們身上都有一個紋身,那紋身的圖標和你那對耳釘的形狀是一樣的。」
夏小雨聽著解釋,心裡卻還是憤憤難平。
「所以,你就說我是鷹幫的人?就因為我湊巧就有一對貓頭鷹形的耳釘?」夏小雨擡眼朝百裡華清看向,眸中溢滿譏笑,「王爺,你是那麼聰明的人,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如果我真是鷹幫的人,我有那麼傻帶著自己幫中圖形的耳釘,招搖過市嗎?」
百裡華清一臉內疚,聲音有些發悶,「小雨,對不起!你不知道,當然看到雷奕明描的那六人身上的紋身時,我心裡是多麼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我知道,我不該不信任你,可是,我一想起那些慘死的礦工,那些家破人亡的家庭,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低著頭,不敢與夏小雨對視。
如果擁有相同圖標耳釘的人不是夏小雨,或許,百裡華清還能有足夠的理智去分析。
因為涉及的人是夏小雨,所以,他才會更加失望。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心情皆是分外沉重。
「小雨,若是有可能,咱們可以成為知己,彼此坦承該多好?」百裡華清低著頭,聲音有些發悶的說道。如若沒有那麼多的誤會,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如果沒有……
夏小雨沒有回他,這時,百裡華清又道:「如果我沒有那麼在乎你,該有多好!」
是啊!彼此坦承該多好。
可是,這個坦承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去強求夏小雨呢?
不是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
他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心都不敢承認,又怎麼去要求一個小女子對自己不能有任何的隱瞞?這世上,誰的心裡沒有一點小秘密?
剛剛他試著說出那句在乎她的話後,心裡輕鬆了不好,好像一直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瞬間就消失,金色的陽光取而代之。
是啊!他在乎她,他對她對了心。
這時,他想坦承自己的心,就算他日他到鄭靜初的墳前去向她道歉,就算他有多對不起鄭靜初,可他的心想要解放,他想讓她知道,他在乎她。
對的,他在乎夏小雨!
他對夏小雨的感情如洪水猛流,不管他是不是願意,她都以一束陽光之姿,不容他拒絕就照亮了他的天空,照亮了他的生命。
他,愛她!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百裡華清發現那些不確定,那些懷疑,統統都煙飛灰滅。
現在,他的心裡,滿滿都是愛意。
聞言,夏小雨擡頭看向百裡華清,眼神迷離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態度一變再變,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變化,讓她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雨,我必須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在乎你,我愛你!」百裡華清滿目柔情的看著她,自嘲的勾起了嘴角,「如果我沒有一直自己騙自己,如果我早點承認自己的心,那麼,我想我不會再犯下這樣的錯誤,我不會再這樣的傷害你。小雨,對不起!」
夏小雨的心跳驟然間加快,她雙拳緊握,看著百裡華清不說話。
他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嗎?
了嗎?
不……
他沒有!
他心裡隻有鄭靜初,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了鄭靜初的替身。她不會忘記,他曾經在一邊與自己親熱,一邊喊著鄭靜初的名字。
她不是想跟一個已故的女人爭感情,她隻是不想淪為替身。
來到這個陌生的異世,她有許多無助,她有許多無奈,她已經沒有屬於自己的世界,屬於自己的自由,所以,她不能再沒有屬於自己的心,她要守著自己的心。
剛剛她是多麼深刻的感受到了把心放在別人身上,那是一件多麼傻的事情。趁現在自己清醒了,趁現在自己明白了,所以,她要收回自己遺落在百裡華清身上的心,自己要牢牢的守住自己的心。
終有一天,她要回現代去。
就算不能回去,她也要有一顆完整的自由的心。
她是夏小雨,隻能是夏小雨!絕非任何人的替身!
「對不起!我想,我不愛你!承蒙王爺錯愛了,請王爺就到此為止。」夏小雨深深的嘆息一聲道,「你剛剛還是那麼的不相信我,為什麼一下子又改變了主意?我的貓頭鷹耳釘,你就不懷疑了嗎?你這樣輕易就相信我,難道是對你的子民的負責嗎?如果我真是西臨國的人呢?」
「就算你是西臨國的人,你也一定不是一個喜歡戰爭的人。」百裡華清在心裡嘆氣,為什麼這樣的認知,他一定要給了對方一個重重的傷害之後才想通呢?
夏小雨的言行舉止,無一不表現得熱愛和平,熱愛生命。
這樣的人,他怎麼就會懷疑呢?
百裡華清除了自責,就隻剩下後悔了。
「謝謝王爺的信任!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小雨這就出去喚人進來侍候王爺,請王爺體諒,小雨想要靜一靜。」夏小雨淡淡的看向百裡華清,起身不待他回應就出了房門。
百裡華清張開嘴,想要出聲留住夏小雨,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沉默的看著她出房門。望著她落寞的背影,他的心,忽然糾痛。
他承認自己錯了!
夏小雨出了房門,眸光暗動,未等房門口的如霜開口,她便開口道:「如霜,剛才謝謝你!請你相信,我從不曾有過傷害任何人的念頭,而我出現在這裡,卻是我也無能為力的事情。如果我可以選擇,我情願自己從未來過這裡。」
如霜點頭,輕道:「姑娘,你是如霜的主子,如霜任何時候都相信你。」
屋子裡,百裡華清瞳孔收縮,內疚的容顏頓時蒼白,他凝望著印在房門中的影子,久久無法回神。她的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嗎?
如果我可以選擇,我情願自己從未來過這裡。
夏小雨的話,一直敲打著百裡華清的心,悶痛不已。
當天,夏小雨搬進了隔壁房裡,連續三天未再踏進百裡華清房間一步,她每天就是在培苗室侍候那些幼苗,或是和邱老漢一起到田地裡巡視,有時,還會到別院外面的村子裡去給百姓處理農作物蟲害的事情。
她似乎是一天從早忙到晚,除了晚上睡覺,她幾乎不會在別院呆著。
虎妞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生怕夏小雨不聲不響的離開,她曾不止一次在百裡華清面前提及,並想要天天粘著夏小雨。
百裡華清態度卻讓虎妞意外,他並不著急,除了讓如霜暗中保護夏小雨之外,其他關於夏小雨的事情,他都表現得漠不關心。
兩人冷戰一直延續,眨眼間,半個月就過去。
夏小雨和百裡華清周圍的人都為他們暗暗著急,可兩位當事人卻是隻字不提對方,這一下,可就高興壞了荷花和冬兒。
她們二人一個為了照顧虎妞,一個被派去照顧百裡華清,兩人都住進了【靜院】。
以前冷冷清清【靜院】,半個月來,變得熱鬧許多,不過,這種熱鬧有些怪異,似乎隻限於表面,下人們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