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點點頭,往他懷裡蹭了蹭,「好!開春了,咱們就回去一趟。晨曦那臭小子也年紀不小了,咱們回去給他一點壓力。」
「你不是說,兒女親事由他們自己找嗎?」沈望失笑。
「我沒有要幫他物色,我隻要提醒他該找了。」
「好,都隨你。」沈望突然把她抱了起來,「外面風大,咱們回屋休息吧。」
「嗯。」臉色微紅。
沈望低頭看著她,眸光柔情似水。
牛角村。
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小山村寧靜的清晨,村民把手裡的東西一丟,全都跑出家門,紛紛循聲尋去。
「欸,誰家傳來的聲音?」
「怎麼叫得這麼凄厲?」
「趕緊看看去。」
「好像是嚴山家傳來的。」
「我聽著也像。」
「走走走,看看去。」
大夥匆匆趕去,越近越清楚的聽到小賴氏在嚎哭,大夥頭皮發麻,因為這哭聲真的滲人。
「嚴山兄弟,你們家發生什麼事情了?」眾人站在大門口,探首望向院子裡,許久才看到嚴山一臉鬍渣,頂著兩個黑眼眶的出來。
「我有峰林病在床上起不了了,麻煩你們誰幫忙去找一個大夫過來,好嗎?」嚴山紅著眼眶,嚴峰林可是他的命根子。
早上,他起床發現嚴峰林一身濕答答的倒在院子裡,被凍得一身僵硬,連呼息都很微弱。他們夫妻也是剛剛才把他擡進去,剛換了衣服。
嚴峰林病了?
怪不得這小賴氏嚎得跟什麼似的,怕是一定病得很嚴重。
「我去。」嚴東應了一聲,轉身就急急的去找大夫,快走到村口了,他突然停下腳步,用力一拍腦門,轉身又往安寧家跑去。
他都忘記了,安寧家有一個神醫,何必捨近求遠。
「安寧丫頭,安寧丫頭。」剛在門口,嚴東就急急的喚著,衝進院門,當他看到那個神在在的男子後,他愣住了,反而不會說話了。
這個男人,好冷。
他剛剛一記目光掃過來,自己就口舌打結了。
安寧從廚房裡跑了出來,看著嚴東,問道:「東叔,你這麼火急火燎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嚴東是嚴小茶的爹,安寧跟他也不算生疏。
「峰林那小子病得厲害,我想來請孟公子過去給他瞧瞧。」嚴東心裡有些發毛,他發覺自己似乎不該來這裡。安寧和嚴山家是有過節的,那小賴氏又那麼編排過安寧,他是心急辦了錯事。
「嚴峰林生病了?」安寧蹙眉。
孟晨曦翻了一頁書。
嚴東看了孟晨曦一眼,然後朝安寧點點頭,「是啊,不知怎麼就病了,看起來挺重的,他娘正在家裡嚎呢?你剛剛應該也聽到了,殺豬似的,怪嚇人。」
「安寧,孟公子,快快快,我峰林哥快不行了。」嚴小茶沖了進來,看到嚴東也在,不由的愣住在院門口。「爹,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找孟公子。」
嚴小茶走了進來,一臉急切,「孟公子,求你去救救我峰林哥吧?他真的快不行了,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如果你不出手,他怕是熬不過今天。」
安寧蹙了蹙眉頭,「昨晚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呢?」
嚴小茶急得直搓手,「我也不清楚,我問了嚴山叔,他說,早上就見峰林哥一身濕答答的倒在院子裡,也不知他昨晚是幹什麼去了?」
安寧疑惑的看向孟晨曦。
「收回你的目光,小爺不屑做那樣的事情。」孟晨曦沒有擡頭,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一句話。
這話嚴東父女聽不懂,可安寧卻是聽得明白。
安寧走到他面前,輕問:「要不,你去看看?」
嚴峰林是很討厭,但是,他曾經幫過前主,也沒有害她的心。說到底,她取代了前主,所以才辜負了他。不管怎麼說,也不該見死不救。
孟晨曦放下手中的醫書,擡頭目光中帶著探視的看著她,「捨不得?」
「不是!」安寧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醫者父母心,但凡不是大惡不赦之人,理應出手相救。我和他,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但是,不可否認,他是幫助過我的人,於情於理都要救他。」
「那是讓我替你還人事?」孟晨曦的目光深邃了幾分。
字寧搖搖頭,「不是!你是醫者,師父,醫德啊。」
孟晨曦鼻嗤一聲,「強此壓理。若是我不想救的人,就是老好人,我也可以心安理德。畢竟,我並不欠他什麼。」
「孟公子,求求你。」
嚴小茶急急的道。
嚴東也焦急的看了過去。
孟晨曦看也不看嚴小茶一眼,而是目光冰冷的看著安寧,「救他一命,斷他情根,你是不是又欠我一個人情?這麼多人情,你該怎麼還?」
安寧眨了眨眼,想了想,「的確是太多了,你救他,我欠人情,這不合算。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別去給他診了。」
孟晨曦勾唇一笑,重新拿起醫書,一頁一頁的翻看。
一旁,嚴東父女傻了眼,本以為有希望了,現在又沒了。這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嚴峰林小命都不保了。
「安寧姐,你幫忙勸勸你師父吧。」嚴小茶從小就跟嚴峰林親近,現在眼看著他快死了,早就急了。
安
就急了。
安寧攤手,聳肩。
嚴小茶蹙眉,突然跪了下去,「孟公子,這人情我來欠,我來還。」
「你欠不了,也還不了。」
「這……」嚴小茶的臉色忽紅忽白。
嚴東見女兒這般,氣極,伸手就去拉她起來,「小茶起來,咱們別求了,省得丟人現眼。」
「安寧姐。」嚴小茶不為所動,閃開,滿目乞求的看向安寧。
安寧咬緊銀牙,後牙槽磨得咯咯響,她看向孟晨曦,不甘心的道:「我欠,我還,這行了吧?」
「怎麼還?」
「你想怎樣就怎樣。」
孟晨曦忽地彎唇笑了,卻是充滿冷意,目光銳利的看著她,「為了他,你還真是什麼都能做?」
「隨你怎麼想。」
「我明白了。」孟晨曦起身,「去把我的醫藥箱提來,你跟我去一趟吧。」
「我不去,我娘和安樂不能離了人。」安寧進去提了藥箱出來,卻拒絕與他一同去。
孟晨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伸手去提藥箱,嚴小茶眼明手快的把藥箱提了過去,笑眯眯的道:「孟公子,請!藥箱我來背,我來背就好。」
三人一起來到嚴山家,外面圍了許多人,一個個都面露婉惜,屋裡正傳來嚴山壓抑的哭聲,還有小賴氏撕心裂肺的哭聲。
嚴東的心咯噔一下,忙問:「這是怎麼了?」
「嚴山家的小子沒了。」眾人搖頭。
雖不是自家的孩子,但嚴峰林是村裡唯一的讀書人,明天就要參加鄉試了,這麼沒了,說不可惜那是假的。
「沒了?」嚴東的腦袋嗡嗡作響。
嚴小茶背著藥箱沖了進去,「峰林哥,峰林哥……」
「小茶,小茶,你等等我。」嚴東急急追了進去。
嚴老爺子和李氏匆匆趕來,兩人看到孟晨曦時,不由一怔,「孟公子。」
孟晨曦淡淡的道:「令郎和小茶讓我來看看。」
嚴老爺子一喜,連忙伸手做了個請勢,「公子請!」孟晨曦可是神醫,讓他進去看看情況,興許,人還能救回來呢。
「嗯,好。」
孟晨曦撂袍走了進去。
房間裡,愁雲慘霧,哭聲響徹屋頂,直衝雲霄。
平時彪悍的小賴氏坐在地上,望著床上了無生息的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頭髮散落,一身狼狽。一旁嚴山死死的抱住她,一臉絕望,目光也同樣落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嚴老爺子走到房門口,「山子,快扶你媳婦起來,孟公子來了,孟公子是我朝的妙手神醫,讓他給峰林瞧瞧,興許人還能救回來。」
屋裡的哭聲戛然而止,嚴山和小賴氏齊齊朝門口看去,兩人不約而同的跪著爬過來,不停的磕頭,「孟公子,孟神醫,請你救救小兒。」
孟晨曦沒理他們,徑自進去,二話不說就開始檢查嚴峰林的身體。
房間裡,剎那間就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齊唰唰的看著孟晨曦動作熟稔的翻翻眼皮,動手壓壓兇膛。
「把藥箱打開。」
一番動作過後,孟晨曦鬆開嚴峰林的手腕。
嚴小茶背著藥箱不動,她全然忘記了藥箱就由自己背著。
孟晨曦不悅的扭頭掃去,「嚴小茶,藥箱打開。」
「哦,好好好!」嚴小茶囧了囧,連忙放下藥箱,打開,捧到床前。
「你放下,出去。這裡不需要人,你們全部出去。」孟晨曦施針時,不喜有不相關的人在一旁,尤其是這些動輒就大驚小怪的人。
小賴氏不願,「不,我不出去!我要守著峰林。」
孟晨曦一記冷咧的目光掃去,「你不出去,那要不換我出去?」
嚴老爺子瞧著孟晨曦不高興了,連忙給嚴山示眼色,嚴山會意,「我們都出去,孟神醫出手,也許兒子就能活下去,你這般杵在這裡,兒子就真的活不成了。」
「可是……」小賴氏還想要說什麼,嚴山連忙捂緊了她的嘴,強扯著她往外走。
嚴老爺子面帶歉意的看向孟晨曦,「孟公子,這婦人家頭髮長見識短,關心過切,沒有顧及大局,還望公子見諒。」
孟晨曦頷首。
嚴老爺子最後一個出去,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小賴氏站在門口不願走遠,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嚴山也是大氣都不敢喘,凝視聽著裡面的動靜。
「二妹,二妹,你家峰林怎麼了?」賴氏一家人急急的沖了進來,當看到房門緊閉,他們卻在門口站著,不由的愣了愣,問道:「這是怎麼了?我聽說峰林患了急病,你們怎麼不在床前照顧著。」
小賴氏見自家姐姐來了,立刻就哭了。
「姐,峰林他…他…他不行了。」
「怎麼會這樣?」賴氏愣了一下,突然用力一拍大腿,跟著就坐在院子裡,嚎啕大哭,「蒼天啊,你真是沒長眼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二妹。峰林這麼好的孩子,你怎麼狠心把他帶走呢?」
「讓外面的人閉嘴,否則,這人我不救了。」
屋裡傳來孟晨曦的低吼聲。
嚴老爺子連忙喝道:「都閉上嘴!」
賴氏怔怔的看向房門,「裡面的人是誰?」
嚴老爺子一記冷光掃去,賴氏連忙閉嘴,嚴山壓低聲音的乞求,
音的乞求,「大姐,求你了,別出聲。咱們就靜靜的等著,孟神醫正在裡面救峰林呢。」
孟神醫?
就是那個住在老二家中的野男人嗎?
賴氏迷茫的看著他們。
「你們不是被人騙了吧?哪有什麼神醫?」賴氏蹙緊了眉頭,「他要了多少診金?你們怎麼能那麼傻,人都沒了,怎麼還能救回來?你們這是被人騙了,還幫別人數銀子。唔唔唔……」
施大富一把捂緊了她的嘴巴,不讓她把話說下去。
這個婆娘真是口無遮攔。
嚴老爺子瞪了過去,冷聲道:「大富,把你家媳婦帶回家去,我們嚴家的事情,不勞她費心。」
施大富羞愧難當,連忙拉著賴氏往外走。
「啊……」
賴氏發狠,用力咬開他的手,惡狠狠的瞪著他,「施大富,你長本事了是不是?」
「滾!」嚴山赤紅著雙眼,順手抄起一旁的鋤頭,舉起就要朝賴氏砸去。如果兒子沒了,他也不敢活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這個婆娘她在搗什麼亂?
小賴氏衝上去,拽住了嚴山的手,「你發什麼瘋?她是我親姐姐。」
「如果不是你親姐,我不會讓她進我家門。」
「你?」小賴氏氣結。
嚴山指著大門,「滾!讓你姐立刻滾!不然,你也別在這個家呆了。兒子興許就是被你逼成這樣了,他要做的事情,你偏生不讓。那安寧……」
「還吵?」
屋裡,孟晨曦再聲喝道。
這家極品,他真是瞧不上眼。
如果不是安寧那丫頭,他才不管嚴峰林是死是活。
既然她覺得嚴峰林活著,她會少一點內疚,那他就救。
不過,他們若想再續前緣?
門都沒有!
他這個師父是不可能同意的。
外面圍觀的人聽到孟晨曦的吼聲後,也都停止了議論,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的等著孟晨曦從裡面出來。
他們想要看看,神醫是不是從閻王手中搶人?
如果真能,那他們則更有信心跟著神醫做事,昨晚說的那些,他們誰都不會再有疑慮。
嚴老爺子惱怒的瞪著他們,搖搖頭。
嚴山不敢再吭聲了。
施大富把賴氏拖了出去,留下一雙兒女在這裡等待結果。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幾乎一個村裡的人都圍在嚴山家外,嚴山和小賴氏靠在房門上坐著。房間裡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們的心就一直懸著。
一個時辰後,房門突然被人拉開,嚴山和小賴氏身不由己的往後倒去,四腳八仰的倒在地上,狼狽不已。孟晨曦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面無表情,「人活過來了。」
啊?
嚴山夫妻二人一怔,隨即就是滿目狂喜,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跌跌撞撞的朝床前衝去,「峰兒,你醒醒,你快醒來看看娘吧。」
「這是藥方,拿去抓藥吧。人一時半分不會醒,讓他睡。」
孟晨曦把藥方子放在桌上,掉頭開始收拾藥箱。
嚴山連忙拉著小賴氏過去,夫妻二人跪在孟晨曦面前,不停的磕頭,「公子,謝謝!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們就是做牛做馬也難於報答。」
「這人情是安寧的。」孟晨曦淡淡的道。
安寧?
夫妻二人面面相覷。
「我徒弟不想被你們說欠了你們多少人情,這次救你們兒子一命,應該夠還了吧?」
「夠了夠了!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那樣對待安寧的。」
「夠就行了,以後,互不相欠。請看著你們兒子,我的徒弟不是你們家能配得起的。」孟晨曦掃了他們一眼,「總有一天,我徒弟會讓你們亮瞎雙眼的。」
孟晨曦笑了笑,背著藥箱出了房門。
「孟公子,老夫送送你。」嚴老爺子鬆了一口氣,笑著側開身子,讓孟晨曦走在前面。
孟晨曦淡淡的掃了門外的人一圈,「不用了,裡正應該還有事要忙的。」
兩人出了院門,外面的人就圍了上來,「裡正,我想找你登記一下田地。」
「我也是。」
「我們也是。」
嚴老爺子頓足,朝孟晨曦拱拱手,「不管如何,還是多謝孟公子出手相救,峰林是我們嚴家子孫,公子這份恩情,我們記住了。」
「這人情是安寧的。」
孟晨曦說完,擡步走人。
嚴小茶在一旁笑了,「祖父,回頭我再跟你說說這事。」
這個孟晨曦啊,冷是冷了一點,但對安寧卻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呵呵!
嚴老爺子回過神來,彎唇淺淺笑了。
他懂的!
「你們都別著急,這就跟我回去,一個一個的來登記。」
「好的,裡正。」
這會兒,大家都沒有去想早飯還沒吃的事了,急匆匆的跟去嚴家,就怕過了這村沒那店了。
嚴山夫妻怔怔看著他出去,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是安寧讓他來救峰林的,想想那丫頭,實在是欠她太多。
「以後,你還說人家安寧的壞話嗎?」嚴山沒啥好意的瞪向小賴氏。
小賴氏摸摸鼻子,嘀咕,「我什麼時候說她的壞話了?」
「你啊你啊,你就死不知悔改吧?你就跟你那大姐學,學著怎麼使勁的作
麼使勁的作,把家作沒了,也就心安了。」嚴山拿起藥方子,伸手,「你去取銀子給我,我到鎮上去抓藥。」
小賴氏匆忙回房取了銀子給他。
……
路上,孟晨曦遇到孫婆婆,面對這個慈祥的老人,孟晨曦並沒有冷面相待,「婆婆。」
「孟公子,你這是剛從嚴山家回來?」嚴峰林的事情,她聽說了。
孟晨曦點點頭。
孫婆婆想到安樂的情況,便詢問了幾句:「孟公子,安樂的情況怎麼會是這樣?公子可有辦法治好她?」
「心結所緻,想要治好,時間的問題。現在她的情況著急不來,總有一天,她會好的。」
聞言,孫婆婆鬆了一口氣,「公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她們母仨不容易,現在多虧有公子在一旁幫著,不然早就散了。」
「我和顧姨是遠房親戚,幫著點,這是應該的。」
「嗯,走吧。」
兩人一路聊回顧家,進了院門,安寧就從廚房沖了出來,問道:「怎麼樣?」
孟晨曦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這丫頭,這是在關心嚴峰林?
心中不悅。
不過,他將這不悅歸為對徒弟不爭氣的失望。
「暫時死不了!」
「沒死就行!」安寧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看到孟晨曦的孫婆婆就急急的道:「婆婆,快進來教我做打滷麵,上次做的,他說不是那個味。」
孟晨曦這個怪人,偏偏對韭菜豬肉餡和打滷麵情有獨鍾。
為了感謝他今天的出手相救,她想給他做一碗打滷麵。
「你餓了吧?先等一下,很快就好了。」安寧彎唇笑了笑,可這笑容卻讓孟晨曦覺得極為刺眼,聽到嚴峰林沒死,她就高興成這樣子。
真是沒出息!
「哼!」
他把藥箱放在木樁桌上,從水缸裡打了水,洗手。
孫婆婆一怔,進了廚房就問安寧,「孟公子為什麼生氣了?」
「誰知道?別管他!」安寧故意提高聲音。
「噓!孟公子還在外面呢,你說話不能小聲一點,人家聽了要不高興了。」孫婆婆輕噓了一聲,又勸道:「他是你師父,你不該這麼說話的。」
唉,又是師父。
這個身份壓死人。
孟晨曦提著藥箱進屋,心中冷哼,丫頭,你這是把為師當成病貓了嗎?總有一天,你會深刻的知道,為師是隻貨真價實的老虎。
「吃面了。」過了不久,安寧端著兩碗香氣四溢的打滷麵進來。安樂已醒,本是自己一個在玩的,聽到安寧的聲音,她立刻就如驚弓之鳥般縮在床角。
安寧瞧著,暗嘆了一口氣。
「端過來。」孟晨曦已坐在桌前看醫書,見一大一小的碗,他知道,這小碗的是給安樂準備的。擡眸看去,安寧那抹失落,讓他剛剛的悶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心疼,「她需要時間,你把面放著,我會讓她吃的。葯半個時辰後端進來。」
「好!」安寧點點頭,放下托盤就出去了。
「安樂,過來吃面。」
「大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吃?」
「這是大哥哥最喜歡吃的,難道你不想嘗嘗究竟是什麼味道?」孟晨曦誘哄著她。
安樂咬唇想了想,點頭,下床穿鞋走了過來。
「我吃。」
看著桌上的書,她仰著小臉,問道:「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我識字?」
「這個,當然可以!」
「咯咯。」安樂開心的笑了。
「吃面。」
「好,我吃。」
兩碗面,一大一小,很快就吃完了。
孟晨曦破天荒的沒有讓安寧進來收拾空碗,而是自己送了出去。
安寧正在院子裡煎藥,兩個爐子,她坐在一旁打著莆扇,輕輕的扇著。爐子上的陶罐撲嗵撲嗵的響著,苦臭的藥味縈繞在院子裡。
她低著頭,似乎在神遊。
孟晨曦走了過去,「安樂沒事!隻是一時打不開心結。」
「啊?」安寧擡頭,一臉疑惑。
他這是在向她匯告安樂的病情嗎?
「你這個做姐姐的,難道給她一點時間都做不到?」孟晨曦扁著嘴,搖搖頭,話鋒一轉,「這樣的你,瞧著就令人上火,真正是沒出息。一點小事而已,至於嘛。還是,你在想嚴峰林的病情?」
剛剛湧起的感動,因為後面一句話,一下子就沒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安寧瞪了他一眼,「我才不關心他的病情。」
「我經歷過的,絕對不比你好。」孟晨曦看著她,「可我娘說過,越是逆境,越要笑著迎接,逆境讓智者成長,讓庸人墜落。」
沒關心?小騙子一個。
「你娘她?」
孟晨曦突然笑了,「我不是在安慰你,更不是鼓勵你,我隻是想我娘了。」
說完,調頭走人。
安寧看著他的背影,磨牙,跺腳。
這個男人啊,說句好聽的,他能少一塊肉嗎?
平山鎮,馮家。
馮夫人打算一早就趕去牛角村,她想要去會會那個所謂的師父,還有那個施安寧。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居然一再拒絕她。
這口氣,她咽不下來。
她讓管家套了馬車,春暖和夏至陪著她出了大門,人還沒上馬車,就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府門口。
馮言謹跳下馬車,看著站在馬車旁的劉姿,暗暗壓下不悅,上前問道:「姿兒,你這是要去哪裡?」
「牛角村,我去會會咱們的兒媳婦。」劉姿淡淡的應了一句,扭頭看向一旁的春暖和夏至,「你們還站著做什麼?還不扶我上馬車?」
「是,夫人。」
馮言謹不悅的掃了過去,春暖和夏至就僵在了那裡。
「姿兒,先不急著去牛角村,你我也有些日子未見了。我這剛從欒城回來,難道咱們就不能先坐下來,好好的說一會話?」
劉姿笑了笑,「要說話,怎麼不去找莊雨晗?她可是你的知心人啊,找我做什麼?吵架嗎?」
「你?」馮言謹一噎,當場就想要發飆。
春暖和夏至看著兩人紅了臉,連忙調和,「夫人,老爺剛到家,咱們先回屋吧。牛角村那邊,晚一點也是無妨的。」